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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死无对证（第1页）

欲深究者难细究，保栋梁者遂所求。

曦凰四年，正月。

“崔真君，上官大人终于想起给你送信来啦？等得望穿秋水了吧！”宇文宏挑起一边眉毛，打量着正细细翻看锦囊的崔浩。

“一袋子桃酥，一串柿饼，一罐子盐渍酸梅，殿下要不要尝尝这酸梅？能和脾胃的。”崔浩喜笑颜开地打开锦囊，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

“宫中有什么消息吗？”宇文宏对这些吃食不感兴趣，倒是饶有兴致地盯着锦囊包裹里掉出来的那个麻纸方胜儿。

崔浩大大咧咧地拆开了那方胜儿，略一过目，笑道：“无事，太子、二皇子和几位公主都好，平阳公主和兰陵公主已经开始可以吃稀饭和肉糜了。圣上背痛，常召上官大人夜里留宿宫中伴寝，她说有些辛苦。”

宇文宏顺手接过那麻纸，略一过目，也笑道：“圣上宠爱上官大人，偶尔用一用，总归都是姑娘家，磨个镜子，也磨不坏我的圣上，也磨不坏崔真君的上官大人。咱们回去，该咱们的还是咱们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崔浩脸上的笑容立刻有些凝固。

他倒不是担心元锦瑟对碗碗有什么断袖分桃之好，更不是担心碗碗传来的消息泄露——那信里根本没有隐语，消息在锦绣包袱皮的内侧用同色线绣的花纹上呢，是《切韵》密码。

问题在于：碗碗的信里并没有宇文宏所提到的这些宫闱细节，崔浩之前也并不知道元锦瑟与碗碗到底是否有这种关系。可是宇文宏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他那几句话的信息超过了碗碗信件中提供的细节，因此，刚才这几句话显然表明他在元锦瑟身边有更详细的情报来源！

可以想见，宇文宏已经认定崔浩与上官碗碗是情人关系，因此想当然地认为两人对彼此私生活的细节肯定不会隐晦，看了上官氏寄给崔浩的信件内容，才会自动联想到他已经“掌握”了的宫闱密报，自然而然地做出了那番话里的解读。

那么，宇文宏适才看崔浩的信，其实并不是在通过他探听宫中的消息，而是在将信件的内容与他所掌握的情报相互验证，查看是否有异常的隐语，以确定崔浩他是否在通过上官氏与朝中暗中勾连。

崔浩想到这点，心中不免一惊：元锦瑟身边那个宇文宏早已埋下多年的暗桩，并没有在上次的清查中被清理掉？他她还静静地埋伏在元锦瑟身边，将她最私密的一举一动传到宇文宏的耳朵里吗？

*********

大院君申斥郑译的密文从关内发到中书省的时候，平康坊丘念丘相公竟然几乎同时被逮了。

逮他的不是宇文宏的人，更不是元锦瑟的人，而是刑部尚书郎李道元。

“这个李道元是什么人？原来不是京官吧？不过……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元锦瑟轻声询问又在帮她揉背的碗碗。

“李道元，字善长，崔纂案后从关内鲁阳郡守位置上调进关中来的。他父亲李范前朝做到了青州刺史，受封永宁侯。不过他家的“李”并不是朝中那几个“李”，他家不是豪族，应该得算是寒门出身。他父亲李范已经去世多年了，他依例降等袭爵为永宁伯，此前历任冀州镇东府长史、东荆州刺史、鲁阳郡太守，都是外任官。”

元锦瑟有问题，碗碗这个记忆小神童立即的吧的吧从脑海中调出了此人的信息。

“哦，地方官。那他理政的口碑如何啊？”

——不要又是一个见风使舵善于钻营的贪官污吏才好。

“毁誉参半。这李道元似乎是个法家人物，为政严苛，治下民皆畏法，盗贼逃匿，道不拾遗。但是……旧历十年，曾有东荆州百姓告御状，告他苛刻严峻，酷虐百姓。”碗碗想了一想，仔细答道。

元锦瑟一笑，“哪家‘百姓’这么厉害？识得这么多字啊？连‘苛刻严峻，酷虐百姓’都会写？”

碗碗也笑道：“这功劳恐怕也得算到咱们这位李善长大人的头上。他在鲁阳任郡守，上表朝廷兴建乡学，推崇教化，强令每家丁男七岁必入乡学学习一年。”

元锦瑟微笑点头，“那这位李大人倒是个办实事的人呐。”

碗碗也点头笑道：“不仅如此，这位李大人还著书立说呢！”

元锦瑟有点儿惊讶：“哦？他写书？哦……我想起来了，我前些年收了一本前汉桑钦《水经》的注本，注者就是他吧？这书资料详实，还有到各地录出的碑刻。只可惜，是个抄本，抄的人手残，那些插图都摹得歪七扭八，真是可惜了。”

碗碗笑道：“正是。这位李大人最为推崇格物致知。这丘念一案，似乎是他独立从相关人等的财税文书上发现的端倪。恰巧与咱们的发现撞上了。”

元锦瑟来了兴趣：“咱们这儿是碰巧张公抓了个小贼。这位李公呢？”

碗碗轻轻在元锦瑟身上一拍。

“咱们靠的是圣上洪福齐天的好运气。这位李公啊，他靠的是一双慧眼。”

“李公手下有个卷宗的在逃人犯，原本是个平民，逮到手里，这人却已经平白有了个能够脱罪的官身。”

“李公觉得奇怪，就也不管那犯人的官身，径直把那犯人夹起来拷问，那犯人熬刑不过，只好招供，供出是贿赂了平康坊咱们这位挂了号的丘念相公，丘相公为他上下活动才让他紧急得了官身。”

“您想，一个平康坊的相公，竟然能帮人活动出个官身，咱们都咂舌，这‘为政严苛’的李公能不去好好调查一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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