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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九月有歌（第2页）

生铁炼钢，要除去其中部分的碳。去除生铁中的碳，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加热，烧它。可是，要烧它总要有个合适的器皿，要受热均匀，好控制火候，不能烧不匀，更不能烧过了给烧成柔软的熟铁。

他们就造了几个又大又薄的弧壁钢锅来炒那生铁，想着如同炮制草药一样，壁薄则加热褪火快，弧壁没有拐角不粘连，翻炒起来受热均匀。想得倒是蛮好，却没想到，生铁遇到钢锅，两者本是一物，铁水初熔，还没搅拌，就和那钢锅熔到了一起，黏了底儿了。

不过，这次失败也不是毫无所获。那些原本造来“炒”生铁的大薄弧壁钢锅，就是那长安市上那些炒豌豆、栗子的大铁锅了。

——贾安民他们炼铁炼钢的副产品，大薄铁锅，成了“炒”这个新的烹饪方式登上历史舞台的必要条件。

之后，任城中朝局如何变化，也不管元锦瑟从公主变成了女皇，又小产回到庄中修养，只要炭不断，铁矿的供应不断，贾安民他们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依旧拼命琢磨这炼钢的法子。

倒也不是毫无进展。例如用貌似脆弱实则耐热的小陶锅一灶多炉来代替了一炉一灶一大锅；用往生铁水中掺矿粉、炭粉搅拌的法子更精确地调节了锅中的碳含量；放弃了调整整炉的炉温而用淬火来快速控制温度，终于算是挖掘出了失传已久的“炒钢之法”。

这炒钢法炼出的钢，虽然质地还不是极其均匀，但比起百炼钢是要方便得多了。

他们还听闻南朝有个陶通明道士，写成《古今刀剑录》一书，创了夹钢之法，更为快捷，只可惜不知道细节。可是，此时元锦瑟自顾不暇，一时也没有渠道帮他们到南朝去搞这本书来。

直到有一天，延州府听说圣上小产之后畏寒，进献了石炭，这石炭火力极壮，升温又快又匀，歪打正着，这才解了他们的难题。

用石炭加热陶制坩埚，先将坚硬而易于熔化的生铁化为铁水，再在投入柔软而难以熔化的精炼熟铁，两者杂炼，取彼之长，补此之短，多次调试生铁与熟铁的比例，终于炼成为钢。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陶道士所谓“夹钢”的意思了，夹生铁熟铁而为钢！

这夹钢之法，比百炼钢和炒钢之法都要简便，并且这过程之中，熟铁可以预先塑形，过程中也可以用陶范铸形，而通过调整熟铁与生铁的比例，钢材的软硬也可以较为精确地调节。

元锦瑟知道此事之后，立即拿出她哥哥几年前帮她找来的图纸，分解了诸葛连弩所有部件的图样，请贾安民他们做了一把钢制的诸葛连弩！

没想到，这钢制的诸葛连弩却不能用……

原来，诸葛孔明设计连弩时，用的是硬木、角，以及兽筋。钢毕竟不同，比起硬木、角、筋确实坚固，但是缺乏弹性，因此所有的机括乃至所用的箭都需要做相应的调整。

等元锦瑟能够整个白天不再卧床之后，她先把那失败的小钢驽拿杠杆、砝码等等做了各种测试，又在炕桌上算了一旬，才设计出了一把适应钢材的小连弩。

原来那把不能用的连弩当钢材用掉，这把新的钢制小连弩，成了！

带绞盘的，可以连发，不仅配了特制的钢制重箭，还可以射普通的军中用箭。

不过，元锦瑟庄中可没有能使用它的人，因为，这小钢驽虽然不大，却重得很，元锦瑟单手持驽，连端都端不起来，若是双手持驽，又哪里来第三只手去触那机关

元锦瑟想了一想，这一边，给这小钢驽加了一道保险，又重新设计作图，请贾安民等再铸造了一个带支架和长臂的钢驽。

普通人，不管怎样，只能将这钢驽架设使用，不得机动，并且要多人合作操作。既然如此，就要充分发挥钢材坚固的长处，用铸铁支架固定，加长钢制弩臂，用单人根本拉不动的粗弦，配上绞盘上弦，机关放弦。

这弩，一次上弦，可以连发十箭，射程六十丈。朱雀大街五十四丈，原本从两侧高墙上放箭，射程均不及街心。而若是用这长臂钢连弩，则可以从东到西射个对穿。

那么，这驽的用途除了堡垒防御，就只剩下御街刺杀了。

——元锦瑟希望，她永远也不需要用到这带支架的钢连驽。

至于那第一支手臂上用的钢连弩，这世上能用它的，只怕只有几人。

——天生神力的谢玄青就是其中一个。只有以他的膂力，才可以稳稳地将这弩架于臂上瞄准，还能一手拨开保险，触发扳机，并且连发数箭却不会被后座力打得颤抖歪斜。

谢玄青，子忠，平阳少公主骑奴出生，天生神力，敏捷迅疾，正在边镇服役，他就是这钢连弩天生的主人

——只要，能把这弩送到千里之外的谢玄青手里。

……

农庄的生活，总是这样忙忙碌碌。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当今圣上的御庄，没有饿死的农夫。他们身强体健，面有红光，收了粟米，正忙着准备播种越冬的小麦。

林中，硕果累累，晚夏桃还有那么几个，秋杏、大枣、核桃、榛子、栗子早已挂满枝头，还有一两株罕见的扶桑林檎，也挂上了红彤彤的果子。

柿子还青，早已被等不及的馋嘴孩子们偷摘了不少，放在米缸中捂着，却忍不住天天偷偷揭了盖子去看。

草场上，牛羊马骡成群，膘肥体壮。李考和庄中马夫带了那群八九岁的男孩儿、女孩儿们在学骑马和驾车。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晚蚕收了最后一次茧子，有不少双宫的好茧，盐水浸烧，缫得了丝，不织那费力气的绫罗，而是织了绢、绡、绸、缎。一大半的丝织品去长安市上换了各色粮食与麻布，发到庄户家中，与秋收分发的粟米一同窖藏，一小半的丝织品则依旧积攒在库房。

而库房里历年年积攒的丝织品，几乎都赏赐给了各卫派来值守庄园的护卫，还有宫中带来的宫女与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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