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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风云惊变（第2页）

时疫！一种新的时疫！？

太子身上开始长出脓包时，协理朝政的宇文宏大人下令：全城戒严，西郊大营封闭不许军人外出，各坊门封闭，抽调金吾卫、骁骑卫士兵与京兆尹所辖长安县、万年县县吏共同把守，无路引者禁止出入，正西、正东、东北、东南的三条水渠也派水师把守。

连皇城中的东宫也封闭了！圣上和留驻加班的三省官员各自关门等待消息，暂时无恙，但是太子妃等要到东宫承恩殿侍疾，都被士兵们圈在了东宫命妇院内，咫尺相隔。

其他官员，在衙的留在衙中，在家的留在家中，总之是坊门关闭，统统不许进出。

已经太晚了！

十日之内，全城东西各坊都出现了病人，先是高热、疼痛，而后丘疹，再之后就看各人的造化了：有的人发病仅仅三日，就全身溃烂一命呜呼，有的人似乎运气好些，熬过几天，高烧褪去，全身却长满了脓包，样子极其恐怖，但一时不死，便要努力延挨。

孩童病情尤甚，头几日开始，各坊的孩童就开始大批死去，十不存五！

可是死者的尸体也不许运出城出殡入土！

更糟的是，城中食物、燃料开始告急。各坊大都有水井，饮水尚且可以保障，可是长安城的食物与燃料向来都是从城外运入，如此严格戒严，城中存粮开始告急，物价飞涨，米珠薪桂。

把守坊门的士兵和小吏也开始得病了，于是西市最先爆发疫情的几个坊的民众开始攻击守坊士兵，拆了房梁为冲柱撞击坊门，试图冲出坊去。宇文宏大人下令在坊门上架起弩机：冲坊者一律射杀！射杀了带头的几个暴民，冲坊之事才平息下来。

更有的坊陷入大恐慌，崩溃的坊众开始不顾亲情，将患病未死的父母、子女、兄弟姊妹也抛到了坊街上，与尸首、粪溺为伍，可他们自己呢，不几日也发病倒毙大门紧闭的宅中。

宇文大人善于治军，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即使自己的同袍战友们一个个发病倒下，却依然坚守岗位，连素来被认为是一群纨绔子弟的翊卫也没有一个临阵脱逃。

但是，任你官清如水，怎敌他吏滑如油？

小吏们身上开始出现了城防的突破口，开始有小吏收受贿赂，借巡城之机，帮人在坊间递信，更有要钱不要命的开始私放翻越坊墙，甚至是凿穿坊墙的市民。

小吏，原本就是城市运转的润滑油，从另一方面说，也是城市这座巨大有机体上不可或缺的寄生虫。皇宫中发出的每一条诏令，官府发出的每一个公文，最后一步都要着落到小吏身上！

长安乃是都城所在，城里可是有十万户人家啊！即使能调集足够的士兵，这些士兵又哪有这些日日混迹于市井的小吏熟悉这城中或黑或白，或红或灰的弯弯绕呢？

宇文大人衣不解带，面对的是千头万绪，等发现小吏徇私的问题时，又有几个原本没有疫情的坊出现了病例。

还能怎么办呢？杀！杀！杀！将负责那几个坊的小吏就在坊口砍头示众，头悬坊门而已！但愿能够以儆效尤吧！

城中也不仅是食物和薪柴出现问题。

就说，在此情形下，平日里要算尴尬的事情这时候已经不算事情了，长安城十万户，每日原本都有恭桶送往城外西郊各庄沤肥，如今也不能送出，茅厕满溢，人们开始在街道便溺。等到开始发出送恭桶的专门路引，由士兵集中在坊口收运粪便时，各坊街道早已都是臭气熏天。

千坊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

张天师这几日一直在宫中陪伴圣上身边，无缘接触任何其他人。当他终于见到宇文宏大人的时候，他立即提出三个建议：一，城中各处播撒石灰，二、所有人蒙面，三、尸体集中于两市焚烧。

在城中各坊开始全街播撒石灰，燃起熊熊烈焰焚烧尸体的时候，东宫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东宫属官、内侍、医官全部得了时疫，发病率十分之十！半数已经死亡！

太子到了发痘阶段后，高烧仍旧一直不退，痘疮也不结痂。

太孙也发痘了，虽然胃口尚好，但是宫外乳母得疫死亡后，一直没有乳汁送进东宫，郑保母只能熬粥哺喂太孙。

七十二岁的郑保母是东宫唯一没有发病的人，现在她是以一己之衰朽残躯，照顾整个东宫上下。

“哈个是豌豆疮，六十多年前也有到，沐浴、更衣、蒙面孔，升麻苦酒擦身子，许真君要拜到。”郑保母一次次叫出这个疮的名字，似乎有一种疗愈的效果，太子微笑了。

“我老婆儿七十多咯，阎王老爷要收到，就给他收到去波。”郑保母也似乎总是个看得开的，满脸豆疮，面容消瘦的太孙也哑着嗓子卡拉卡拉地笑了。

可是，郑保母渐渐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不仅没有药物送入东宫，连每日的食物和水也开始断断续续地不再送来了！城中竟已经到了这种境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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