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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第2页）

李娇知道，宣统帝又在试探他的态度了。这只老狐狸，狡猾多疑，当皇子时还有一点的胆量，在坐上龙椅之后全随他的狼子野心一同消失了，成日里觉得有人要害他，要谋夺他的帝位。呵，手里的冤鬼多了，见到谁都像是来索命的。

李娇明白宣统帝想听什么。他微微垂了眼帘，叫了一声，“义兄”。

听到李娇这样叫他，宣统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才对。父皇驾崩，四弟战死，其他的兄弟姐妹走得走，嫁得嫁，长安城里就剩我们这点手足，合该相互扶持才是。”

李娇的身份在大昭是个谜，但在皇宫内闱早已是人尽皆知。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起一段关于前朝的宫廷秘辛。

大昭皇室一直流行公主入宫寺带发修行，替大昭侍奉佛祖，此举既可洁净自身，逃过轮回，更是为了替大昭承天祈运，加持佛光。弘弈长公主当年自愿入宫寺，祖皇帝还赞许她性灵智慧，慈航有功，特意封她为大昭“青林圣女”，取观世音紫竹林之意。

谁知，这位公主其实是为了与自己的亲哥哥厮守，才想留在皇宫而不愿意出嫁。一开始这事儿还没人知道，直到一时失误，长公主无意间怀了先皇的子嗣，这才被人发现其中的猫腻。好在那时先皇已经做了皇帝，可以妥善安排好长公主，并没有让长公主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为掩人耳目，长公主被安排到雪龙古刹养胎，直到生产那日。有别于宫寺，雪龙古刹是建立在宫外的皇家寺庙，平日里守卫森严，几无人烟。只是高祖皇帝觉得皇寺修建得过于奢华，于佛不敬，也于百姓无大益，是故每逢考年考节，便会开放文曲星大殿及大院给来往学生百姓，既是为了让众生镀佛光，也是为了让百姓感受皇恩浩荡。

腊八那日，家家准备腊八粥，下料白米、江米、白果、红豆、核桃仁、栗子、红枣与桂圆，富贵人家还会加羊肉和奶油进去，熬到晚间舀出来一人一碗，香甜软糯的滋味教人口舌生津，喜气洋洋。⑦⑧中文全网更新最快ωωω.七8zω.cδм

也是那日，先皇与长公主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十分漂亮的男孩儿，可惜身体孱弱，有先天不足之症。长公主给孩子起了个单名为“娇”，既是因为民间传言男孩女名好养活，也是因为怜爱疼惜这个孩子。

先皇又赐了姓为“李”。这里头又有个缘故。如今人人皆知大昭的皇室姓殷，却不知倒推个六七百年，殷氏祖先其实戴李姓。只是后来因为时代、政治与战争的原因，为了保命才改的姓，之后又因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故，总之也没有再改回去。

弘弈长公主在孩子满月的那日死了，在皇陵安了葬。如今与先皇的墓地隔得不远。

李娇后来认殷然之为义兄，既是因为两人的感情很好，也是先皇的授意，毕竟两个都是他最爱的儿子。虽然皇子认义兄弟，是一件影响皇室血脉且谁也不信的事，但是皇帝要把大家都当傻瓜，那么大家也只能都是傻瓜。

毕竟聪明人是会被杀头的。

因此而死的人也不是没有，渐渐的大家也都学乖了。

这事放到如今也一样，朝臣之间表面上的态度是“国子祭酒”与自己是“同僚”，脸上笑嘻嘻的；一转头，都在想那可是皇子啊，那可是王爷啊，心里惶恐得实在不行。

先皇当然知道李娇身份特殊。而这个可怕的身份，就像一个炮弹，随时都有被引爆的危险，为李娇带来灾厄。为了最大限度地保障李娇日后的安全，以免他陷入皇子之间的战争，他在临死前给了李娇一道保命符。

所谓的保命符，其实是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的存在，宣统帝知道，其他皇子知道，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也知道。在他们的预想中，这道圣旨的作用大概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吧。不过无论如何猜测，他们始终不知道圣旨的真正内容。

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知道圣旨的秘密的人有先皇和李娇。但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只剩下李娇了。

而这一切，都与此时站在李娇面前的这个男人有关。

虽然对方贵为九五之尊，但李娇从来都不怵他。相反，倒是宣统帝很害怕李娇。或者说，他害怕李娇手里的那道圣旨。毕竟，谁也不知道那道圣旨里到底写了什么。

每每午夜梦回，辗转反侧之际，宣统帝都想派暗人把李娇杀了。但是他能想到的，难道李娇想不到吗？难道先皇想不到吗？既然先皇是为了保护李娇才给他这道圣旨，那便证明杀了李娇是无用的。相反，这还会给他带来，他无法想像的可怕灾难。

连当今圣上都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更不要说如今的朝臣了。他们有时暗地里琢磨起李娇来，会想，李娇是什么？

是一个不伦出生的怪物吗？这确然不错。可……可那个怪物，说不定随时能登基。

如此一来，大家伙你编一点，我猜一点，就搞出来了一个神秘莫测，神通广大的人物来。哎，真是，唱戏的也不过如此了。

李娇感到有些头疼。他从山顶上下来，走在深秋静谧的林子里。林中养着茂盛的银杏树，金黄的银杏叶铺了一地，之间还有潺潺的细流，流淌无尽，仿佛山灵澄黄的血液。

“怎么在这里等着呢？多冷。”李娇嗔责陈九，眼里却染了点点的笑意，金黄色的光映在他的瞳孔里。

陈九把手里的白狐连帽斗篷仔细地为李娇穿好，“山顶上风那么大，还非要你上去，待会儿又该咳嗽了。”

陈九刚说完，李娇就开始咳嗽了，是那种断断续续，不轻不重却让人很难受的咳嗽。陈九从怀里掏出两颗特制的枇杷梨膏药丸来，叫李娇赶紧咽下。

又过了一会儿，李娇不太咳嗽了。“每次都两颗两颗吃太麻烦了，你直接叫他们做成一丸就是了。”

闻言，陈九觉得有些好笑。“果然是日子久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嗓子眼细，每次吞一大丸都很辛苦，我这才让他们把一丸的量分成两份来做的，就是为了让你每次吃药的时候都好受些。”

听陈九这么一说，李娇想想好像还真是。没办法，陈九一直把他照顾得太好了，连他自己都没有陈九熟悉自己了。

思及此，李娇笑了笑。不过，现下不是小打小闹的时节，他开口对陈九说道：“白龙太府，最近有些不太平。”

说起这个，陈九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嗯，他们说皇帝安排了可能是皇太孙的学生在白龙太府里。对于这件事，你如何看？”

李娇道：“鱼目混珠，暗度陈仓，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关门打狗，瓮中捉鳖，这确实是宣统帝惯用的手段。”

“这对白龙太府来说，很危险，”陈九说道，“皇帝很有可能会在找不到他的目标之后，狗急跳墙，对所有太学生下手。”

“先别乱，”李娇拍拍陈九的肩背，宽慰他，“宣统帝是小心翼翼惯了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么做。这么做，无疑是把自己扔进烹油烈火里，毕竟这些太学生的父祖辈大多是国之重臣，寒了他们的心，他们怕是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来。只是，这事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这事嘛，其实陈九已经有了些头绪，只是大部分细节仍想不通。“不明白，不太明白，这仿佛一个游戏一般……他们是大昭最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只要给他们一点点提示，他们就能用自己手里的信息编织出一个巨大的网来。这网的真相离他们越近，他们就越危险。好奇心害死猫。”

“那这猫怕是九条命都不够了。”李娇道。

另一边，白玉蜗牛背壳上的字迹被他用内力抹去，他想他终于明白了“雌雄同体”的意思。这原是在比喻兄妹本是同根同源的一体，却乱了伦理之数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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