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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斯不语,只是抬头望天。
良久,他说:“神不能轻易表露怜悯。否则,法则将崩塌,秩序将混乱。所以我必须惩罚你。但我也不能否认??你是唯一敢于直面人性真相的神。你看到了他们的脆弱,也看到了他们的坚韧。”
普罗米修斯抬起头,眼中竟有光芒闪动:“那你现在……愿意承认吗?人类值得被赋予更多?不只是生存,还有尊严;不只是繁衍,还有记忆;不只是服从,还有选择?”
“我已经承认了。”宙斯淡淡道,“否则,为何允许葬礼存在?为何默许祖灵祭坛建立?为何让大熊座显现于今夜?这些都是回应,也是认可。”
他转向普罗米修斯,目光深邃如渊。
“你知道你现在的状态意味着什么吗?你的神性正在消解,因为你已完成了你在人间的使命。你不再是单纯的泰坦神,而是成为了某种新的存在??介于神与传说之间的‘原型’。人们会讲述你的故事,敬仰你的牺牲,传唱你的智慧。而当你彻底化为传说之时,便是你真正不朽之日。”
普罗米修斯怔住。
随即,他笑了,笑容澄澈如初春融雪。
“原来如此……我不是在死去,而是在蜕变。”
“正是。”宙斯点头,“就像火焰焚尽肉体,却让灵魂升腾;你也正在经历一场神圣的转化。你将成为‘启蒙之灵’,栖居于每一个点燃篝火、传授知识、安慰悲伤的人心中。只要你所赐的火仍在燃烧,你就永不消亡。”
两人并肩而立,久久无言。
下方大地上,阿卡莎已起身离开墓地。她回到帐篷,取出一块粗糙的石板和一根尖锐骨针,开始一笔一划地刻字。那是她记下的第一段挽歌:
>“伊兰啊,你如晨露般短暂,
>却照亮了我们最深的黑夜。
>火焰带走了你的身体,
>但我们记得你的笑声,
>记得你第一次抓住母亲的手指,
>记得你在阳光下咯咯笑着翻身……
>我们不会忘记。
>所以,请你也别忘了回家的路。”
每刻一字,她便低语一遍孩子的名字。
而在她头顶上方,遥远的银河深处,一颗微弱的光点轻轻闪烁了一下,仿佛回应。
奥林匹斯山上,普罗米修斯忽然轻叹:“我曾以为,给人类火种,是最伟大的馈赠。但现在我才明白,真正重要的,是我教会他们如何使用火??不仅取暖炊食,更要用来照亮黑暗、净化哀伤、点燃记忆。”
宙斯看着他,语气罕见地柔和:“所以,你才是真正的造物者之一。不是以泥土塑形,而是以精神赋魂。”
突然,东方天际泛起一抹淡金。
黎明将至。
普罗米修斯的身体开始逐渐消散,如同晨雾遇阳。他的手指率先化为光尘,随风飘散;接着是手臂、torso、双腿……最后只剩下一张面容,仍带着温柔的笑意。
“答应我一件事。”他在完全消失前说道。
“说。”
“当未来某一天,人类造出能飞上星辰的船,能唤醒沉睡灵魂的技术,能与神平起平坐的知识……不要立刻毁灭他们。给他们一次机会,像你当年给我那样。”
宙斯凝视着他,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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