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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我是不放心小陈吗（第2页）

她猛地抬头，慌忙擦泪：“吵醒你了？对不起……我就是……睡不着，一闭眼就想起泥石流那天……房子塌了，我没抱住小芸她弟……要是我当时再用力一点……”

林小凡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大家都说我命苦，可我觉得是我没用。”她哽咽，“我现在连做梦都在跑，跑不过泥，也跑不过债。小芸拼命读书，可我帮不上忙，只能拖累她……”

“您不是拖累。”林小凡缓缓说，“您是她的锚。她在城市里被人嘲笑口音、嫌弃衣服旧，但她知道，回家还有个人等她吃饭。这就够了。”

李秀英怔住，眼泪再次滑落。

第二天清晨，团队展开入户访谈。周岩负责搭建临时数据终端，将本地采集的心理量表、生理指标同步上传至云端分析平台。当他调试设备时，一位老村医凑过来好奇地问：“这机器真能看人心思？”

“不能看心思。”周岩认真答，“但它能发现规律。比如一个人连续两周心跳变异率下降、语音频率变平，可能是抑郁前兆。我们可以提前干预。”

老村医摇头叹气：“以前我们靠望闻问切，现在你们靠数据……时代变了。”

中午，林小凡召集小组复盘。一名女生汇报：“走访十二户，发现八位母亲存在不同程度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尤其是经历过自然灾害或丧子的家庭。但她们普遍拒绝承认‘心理问题’，认为那是‘疯病’。”

“文化认知差异必须纳入设计。”林小凡记下笔记，“下次我们要改术语??不说‘抑郁症筛查’，而说‘睡眠质量改善计划’；不提‘心理咨询’，改成‘邻里聊天互助组’。”

下午，他们组织了一场儿童工作坊。孩子们围坐在村委会院子里，用彩笔画出“最害怕的事”。有的画地震，有的画爸爸打妈妈，还有一个六岁女孩画了一扇关着的门：“我想出去玩，但我妈说外面危险。”

林小凡蹲在她身边：“那你希望门外面是什么？”

小女孩想了想，重新拿起笔??画了一片草地，上面开满小花，还有一个大人牵着孩子的手。

“这是我妈妈。”她说，“她笑着的。”

那一刻，周岩悄悄拍下了画面，后来把它设为他电脑桌面。

夜深人静，林小凡打开数据分析后台，李秀英的睡眠报告显示：深度睡眠占比仅11%，夜间觉醒次数达九次，伴有显著心率波动。系统自动标记为“高危”，建议启动三级干预方案。

他拨通王娟电话：“准备上线‘星空陪伴计划’??每晚由trained志愿者通过加密语音连线，陪她说说话，不分析，不指导，只是倾听。”

“我已经安排好了。”王娟说，“第一位志愿者是你。”

他愣了一下。

“你是最先听见她的人。”王娟语气柔和，“有些连接，只能由最初的那个声音延续。”

那一晚，林小凡戴上耳机，坐在昏黄灯下，拨通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李阿姨，是我，林小凡。”

电话那头传来惊讶：“这么晚了……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

“当然。”他说，“今晚我想听听您的故事，从您小时候说起，好吗？不用着急，慢慢讲。”

她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我六岁那年，我妈病死了……家里穷，连棺材都没买……”

他静静地听，不做评判，不给建议，只是偶尔回应一句：“嗯，我在听。”

一个小时过去，她的语速渐渐放缓，呼吸变得平稳。

挂断前，她轻声说：“林老师，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说完一句话，没人嫌我?嗦。”

“明天我还来。”他说，“咱们接着聊。”

回到帐篷，周岩还在整理数据。见他进来，犹豫着问：“林老师，您觉得我们做的这一切，十年后会留下什么？”

林小凡望着远处漆黑的山影，轻声道：“也许什么都不会留下。房子会倒，项目会停，人会忘记。但只要有一个孩子因为我们的出现，学会了说‘我需要帮助’；有一个母亲因为在电话那头被人听完一段往事，终于能睡着一整夜??那就够了。”

周岩低头记录下这句话，后来它成了他们团队的铭文。

返程那天，赵小芸塞给他一封信。信里夹着一张模拟考试成绩单，数学96分，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林叔叔，我的梦又回来了。”

车上，林小凡翻看这几天的笔记，突然发现最后一页写着母亲的笔迹??不知何时，她竟偷偷寄来了新的笔记本，在扉页留下一句话：

**“儿啊，路远，记得添衣；心热，更要护好自己。”**

他合上本子，望向窗外飞驰的原野，阳光正一寸寸照亮大地。

他知道，这场跋涉远未结束。

但此刻，他不再问值不值得。

因为他早已明白??

所谓理想，不过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温柔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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