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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新人旧事（第2页）

如果崔尚书问出了郑保母将太孙放入恭桶送出的真相，究其原因，自然也会知道宇文宏逼宫，欲令太子、太孙饥渴而死的真相。那么，对于中书省而言，他就知道得太多了。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她思索了一下，继续耳语道：“碗碗，你说，她知不知道呢？那人又会是谁呢？”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元锦瑟和碗碗已经确定宇文宏那边并不知道那太子承恩殿中出来的婴孩尸首不是太孙，因此太孙暂时是安全的。但是两人目前不清楚：郑保母将太孙放入恭桶送出皇宫之后，是已经知道太孙存活了呢，还是也以为那承恩殿中死亡的婴儿就是太孙呢？

更重要的是，两人也还不清楚这婴孩的尸首是怎么被换入宫中的。郑保母久居深宫，此事发生时又和太子、太孙一同被困承恩殿，将那个死亡婴儿带入承恩殿的肯定另有其人。此人能够出入宫禁，并且说不定还得到了宇文宏的重用，而他，既然换过了婴儿，肯定也知道太孙已经随着恭桶被送到了元锦瑟庄中。

此人同情太孙，救太孙性命，但是，他当时只怕未必站在太子一边——否则，既然能偶偷换婴儿，自然也可以偷偷给太子、太孙食物与饮水，但是此人却没有这么做。

那么，此人如今会帮助她吗？

“还是要想办法把郑保母放出来。阿秋，你去崔纂府邸，朕赐他夫人珍珠一斛，五千钱。”

元锦瑟打算还是先感谢一下崔夫人照顾她的郑阿保吧。听说这崔纂还是个清官，没有什么私蓄。替她照顾人，用人参雪蛤，这般私囊耗费，只怕家底支撑不了多久。

“圣上这是想要贿赂崔尚书？”却是一直端坐一旁的独孤家老夫人崔氏，元锦瑟的外祖母发话了。

元锦瑟这外祖母出身清河崔氏，崔浩正是她的侄孙。崔老夫人自独孤老大人多年前逝世之后，一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与她家中的孙女独孤霓凰都不甚亲近，而这个年幼的公主外孙女，她之前更是没有见过几面。

但是，今日是新皇元锦瑟大婚，而元锦瑟父母兄嫂姐姐皆已亡故，如今她的至亲女眷中只剩下了一直隐居的外祖母崔老夫人，因此，今日崔老夫人被特意请来陪伴她做出嫁，哦不，纳婿的准备。她来到之后，一直端坐一旁席上，一言不发。

此时发言，乃是教诲新君。

“古者，外事五权，内事五枚。君行五权，后掌五枚。五权者，地、物、鄙、刑、食也。地以权民，物以权官，鄙以权庶，刑以权常，食以权爵。五枚者，宫中之树，约束五权，两者制衡。”

“陛下如今，名为国君，实为国后。内外一身，需要谨慎！”

“内府、外库，国家之财物，岂可用来贿赂大臣？！”

“陛下御极之后，不思整顿，唯专佞幸，身边鸡犬，俱与升天！”崔老夫人说着，狠狠地瞪了碗碗和阿秋一眼。

“那保母既然照顾不周，致令太孙夭陨，理当处以极刑。陛下却耽于私情，百般设法，意图私纵。”

“陛下如此，天下危矣！”说完这话，崔老夫人俯身下拜，伏地对元锦瑟行了一个大礼。

元锦瑟如一盆凉水照头浇下！忙扑到她外祖母身边，伏地将她扶起。

——是啊！她如今不是平阳少公主了！她是皇帝！倘若不思大局，整日只是谋划援救郑氏，只怕不仅郑氏救不出来，她自己这个皇帝也要危险了。等到她生出两姓共同的后裔，或者等宇文宏肃清了全部反对他的力量，她的用途就结束了，而到了那时，所有这些和她相关的人，阿宝、碗碗、阿秋、华年、子忠等依附于她的就不用说了，就连崔浩、崔老夫人、元欣阿爷、独孤舅舅，还有她母亲留下的高颖大人和门下省的一干人等，都可能会丢了性命。甚至，还会有那些误把她当作天女降世的父老百姓，也会因为新君的猜疑而成为被无辜碾碎的蚍蜉。

甚至，如果单单为了阿宝和她自己的安危，其实她应该做的事情，正是下令处死郑保母，令这背后的秘密永沉地底！

——可是，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啊！

她的外祖母，从来也没有跟她亲近过，可是此时，她忍不住伏在老人家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她多么想向外祖母倾诉这些日子的惊险和委屈，多么想告诉外祖母太孙还在，她又是多么不想当这个皇帝。

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她不能将她年过古稀的外祖母再拖进这危局之中。

崔老夫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她温热而苍老的手轻轻抚着元锦瑟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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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与大院君的新婚之夜，倒也无甚可记，有诗为证：

大院君，久旱适逢朝云，春风得意马蹄疾。

新皇帝，弱质难承时雨，花心摧残芙蓉泪。

——流丹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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