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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菩提甘露（第2页）

因为信奉，更加严格执行，因为执行有效，更加尊崇信奉。

副作用是，元锦瑟小姑娘，被当成神仙了！

元锦瑟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

“你们的‘天女’、‘菩萨’，不要说庇佑你们，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说不准，今天就要驾鹤西去，到西方极乐世界保佑你们啦！”

这话说得声音颇轻，旁人自然没有听到，碗碗就挨着元锦瑟坐着，此时正攥着她的手呢，因此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她轻声安慰元锦瑟道：“公主民望颇著，毕竟是好事。”

元锦瑟苦笑了，“碗碗，你知道吗？一个活人，若是被当作了神仙，他升天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元锦瑟略一思索，自己掀开了车厢的侧帘，露出了她的全脸。她仍然戴着孝，白着一张不施粉黛的脸，眼睛微红，是刚刚哭过。在车外的百姓看来，这个玉一般的样子，就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再世了，车外顿时响起了一阵崇敬的惊呼，跪在地上的父老们更是立马趴下，伏得更低了。

却听元锦瑟道：“你们弄错了，我不是天女，我是平阳少公主，我吃五谷杂粮，牛羊鸡豚，喜欢牧羊骑射，我的家在皇宫之中，不在庙宇，他日……我也是要嫁人的！”

说到嫁人，她声音一滞，内心痛苦无比，她知道，为了她的小侄儿，为了大局，为了这芸芸众生不要再糟涂炭，她难免要嫁给害死她父母兄长的人了，还要与他举案齐眉，生儿育女！

她顿了顿，咬牙又道：“我令你们速速散去！疫情结束之前，所有人继续蒙面，房前屋后都要撒石灰水，不可聚集赛会。不可悬挂此画像，不可烧纸祈祷。否则！我就令这些翊卫，当场射杀你们！”

翊卫们面面相觑，他们之中确实有几个人带了弓箭，他们也都决意从此对平阳少公主惟命是从。但是，若是公主真的下令，让他们射杀无辜百姓，他们射，还是不射呢？

那挨近车窗的翊卫抽出弓箭，却犹豫地看向公主。却见早已明白元锦瑟的意思的上官碗碗在窗内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那翊卫也不是无知蠢人，立时会意，一边悄悄抹掉一枝箭的箭头，一边却面露凶光，恶狠狠地拉满了弓，瞄准了那还在跪地嗡嗡祈祷的老者。

那些父老，听闻公主此言，又见公主的护卫们个个面容恐怖，布满痘疤，此时蒙着面，纱巾之上露出金刚怒目，拉满弓弦对着自己，顿时有如一盆凉水照头扑下，慌忙扑灭火盆，捡起香烛，大声哭喊：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小民冒犯天颜！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神兵莫杀我！小民知错了！“

人群倒是霎时散去，连那沉重的柏木香案也有五六个乡民抬着离开。

只是，元锦瑟她原本想吓退这些聚集的民众，为的是避免疫病继续传播，也是因为不想被当作神仙。她却没想到，人是吓散了，这一吓倒又把她给吓成了一种新的神仙。

此后千年，关中一直传说：

开皇年间，平阳痘神娘娘降世，惩善罚恶。

行善的好人，痘神娘娘会赐他蓝衣圣水，保他痘疹痊愈，一世平安。

若是作恶的坏人，或是心不诚犯了忌讳，娘娘身边面目恐怖的十二阴兵，就会用箭射穿他的肝胆，让他七窍流血，痘疹爆发而死。

娘娘貌若白衣大士，乘神牛，持甘露净瓶，撒杨枝甘露，救民苦厄。

但是娘娘有几件忌讳：

其一，娘娘害羞，不喜欢人们冒犯她的容貌——因此，若是出痘的人家，切不可为了祈祷而图形绘影，胡乱描摹，而是应该全家蒙起面孔，免得冒犯。

其二，娘娘喜欢清爽干净，不喜欢人们燃烧烟烛纸钱——因此，出痘的人家，不可动火，不可煎炒，更不可燃烧纸钱，焚香，而是应该净水供奉，播撒石灰。

其三，娘娘喜欢清净，不喜欢人众聚集——因此，痘疹流行时，应该各自紧闭门户，不可聚众赛会。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时，民众散去，众翊卫护着平阳少公主的牛车缓缓驶入城门。等待元锦瑟的，又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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