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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太极两仪（第2页）

皇帝悲凉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宇文宏最后这句说的是对的。

但是，宇文宏，你就会是一个好的君主吗？

“那若是太孙不死，你的打算是……？”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宇文宏所念的是曹操曹孟德的诗。

“哦，你想学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阿宏，阿爷知道你素来最喜欢曹孟德。不过，我看哪，以你今日所为，只怕天下人难免要唤你一声‘董卓再世’了！”

董卓，字仲颖，汉末以军功出身，废杀汉少帝，残杀百姓，巧取豪夺，淫辱公主、民女，被诛之后，百姓额手称庆，割食其肉，以其肉脂点灯，这是一个大大的乱臣贼子。

宇文宏自知，害死太子与太孙的正是他，向皇帝皇后进献有毒的石蜜朱丸的方士也是他推荐的——弑君是逃不了了的；误将时疫带入帝都，致使城中百姓染疫死亡无算，封城月余，不听令者，射杀无算——残杀百姓，亦难辞其咎。只剩下没有巧取豪夺和淫辱公主了，只是这两件，篡得天下，富有海内，还不算巧取豪夺吗？至于淫辱公主，只怕他即位之后也难免干上一干的吧？

“又或者，阿宏你想做司马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如今，却还有机会。”

司马昭专权一时，刺死魏帝曹髦，其子司马炎代魏自立，是为晋朝。司马氏得位不正，虽然是个能人，却称不上个志士，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人物。

“你的儿子，我的这些外孙里，看来也没有曹子桓一般的人物呢。”皇帝扶着墙壁，缓缓地坐下了，箕踞，继续淡淡说道。

曹丕，字子桓，曹操嫡长子，文武双全。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没有称帝，曹丕受禅代汉立魏。

“如今，你还有一个做曹孟德的机会。锦瑟，是个好的。她为君，你为相，你们所生，或许就有曹子桓一样的人物。你们百年后，江山还是传给你的儿子，天下也传颂你的美名，岂不是好？”

“再说，你虽一时控制了京城，这其余的六个上柱国，倒有三人明着不服于你。只要他们在朝中说几句话，你这个御座，确信，能够坐得稳吗？”

宇文宏年纪只有三十多岁，宇文氏人丁不旺，其他几个上柱国，除了元欣，都是四五十岁，子弟亲随遍布朝野。即使今日拼着他在宫中的兵力优势，将三家的家主全部斩杀，这三家的朝中子弟也并非都是庸碌之辈，岂能善罢甘休？

“更不要说陇右、三镇、三晋、关内、雍州、青徐了。朕既然能够在你眼皮子底下把他们三个拿下，”皇帝撇了一眼他那三个昏睡不醒的外孙，“阿宏，你觉得阿爷能不能送出消息，叫他们来勤王呢？你觉得，阿爷叫来的勤王之兵，你能不能几句话就叫他们回去呢？”

其实，皇帝也不确定，他不能确定这屹立四朝不倒的内侍覃吉能否，或者是否愿意，为他闯出这如今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皇宫去，召来勤王之兵。但这并不是他现在所关心的，这只是这场博弈中的一枚砝码罢了，只要宇文宏信了，这砝码就尽了它的使命。

“倒不如，你尚了皇太女，朕封你为……大院君。有朕的诏书，自然天下无事。锦瑟即位后，你依旧统辖天下兵马，与她同理国事。这岂不强过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个出头的椽子，成为众矢之的吗？”

宇文宏默然，他虽然有这取而代之的野心，却不是个鲁莽灭裂的人，多年游走于阵前和官场，趋利避害早已成为了他的本能。此刻他正在默默盘算着两个选项的利弊，他必须承认，皇帝所说的确实是他所担心的……甚至，在多疑的他看来，依皇帝的性格，会这样说的话，勤王的大军只怕已经在路上了。受禅，风险很大，收益却只比尚主多了一个空头名号。

“大院君”与“圣上”，实权在手，传之子孙，有什么不同？

只是，到底意难平！

皇帝不愧是老谋深算的开国之君，连这点意难平也算到了，“阿宏，我知道你心中不平。可是阿宏，你说说，这些年，阿爷是与你一道的时间长，还是与阿勇一道的时间长？咱们爷俩在军中，同行同止，同账同眠。你亲阿爷去得早，你的弓马骑射，你的读书策论，是谁手把手教给你的？你看，阿爷教过阿勇什么呢？阿爷心中最中意你，你是知道的。可阿勇是阿爷的长子，并无大错，不立他为太子，如何服天下人之心？阿爷，咳，以为，你娶了阿秀，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些年，阿爷，待你可好？阿爷可曾防备过你一分一毫？”

正是没有防备，才落到了今日的境地。

想到此处，宇文宏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动，这满胸的不平之气也如冰消雪化，他双目中有了泪光，双膝跪倒在皇帝面前。

“宇文宏，谨遵圣谕！”

……

一套组合拳，一切似乎回到了皇帝计划的轨道上。

除了……我们新晋的皇太女——元锦瑟小朋友，此刻还正戴着幂篱，由她的好侄儿，未来的好儿子宇文护少将军护送着，坐着老牛拉的油壁小车，慢慢悠悠地沿着乡间小路，走在回宫的路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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