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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山穷水复（第2页）

谢华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碗碗伏在她耳边笑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家经典，这道人背得颠三倒四，那两句诗倒是做得不错。”

“那又是鸡又是鱼的是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师道的符咒。那道人怕是南边吴地来的，口音好重。”碗碗素来博闻强识。

元锦瑟却皱了眉，“石蜜朱丸阿爷还在服用吗？献那丸的可也是一个道家的‘天师’”。

她阿爷当今圣上自从她阿娘去世后，像变了一个人。没有什么病，却也开始服那石蜜朱丸。

不愿意见她的面，却也不再严格管束她，反叫人整日里带她在城中驾车闲逛，说是叫她“散心”，更吩咐说公主随便爱买什么都记账内库出钱。

据说这也是那什么天师建议的，说她元锦瑟命格贵不可言，大利都城金水。

这时，却听那天师脚边一人开始哭诉，“张天师，您是救苦救难的活……”他原想说“菩萨”，想想却隐约觉得不对，只能改口继续哭诉，“求您给算算，我家大郎今年能不能从运河上回家过年？”

“这——天机不可泄露。”

那人正待从怀里掏钱供奉给张天师，人群却又有一人冷冷说道：“老丈此事不该问天师，还是要问皇城里那位。您可听说了？如今是‘菩萨身上亮光光，役夫脚底精光光’哟！圣人内府的钱原是要给修河的役夫发衣食的。先圣皇后这一去，据说是菩萨因为平城的佛窟停工，生了气，才把她老人家给收了去的。好么！圣上把内府的钱又收回来修佛窟去了。圣人现在每天抄经念经，哪里想得起来让您老的儿子回来过年？”

听闻此言，元锦瑟心中一紧，与碗碗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此事她有所耳闻，她太子哥哥元勇就此事气得大发脾气，可是她阿爷说是啥怕“睹物思人”，对他们兄妹是哪个也不见。

倒是她姐夫上柱国宇文宏想了些办法，提议工部发文让督河的官员在当地自筹一些物资，因此至少目前报到门下省的修河进度并没有明显的延迟。

“当地如何自筹物资？料那些督河的亲贵与地方刺史总不会自掏腰包？还不是从当地百姓身上搜刮？加上从抽调过去的役夫身上克扣罢了。阿爷和哥哥只要修河的进度不延迟，自然不会去追究那当地自筹的物资是怎么来的。”元锦瑟若有所思，微不可闻地喃喃自语道。

阿秋在车尾却没有注意到元锦瑟在喃喃自语，听闻后面那人的话，激动地跳了起来，“大胆！公主！这家伙非议圣上，煽动百姓！”

“公主，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雍而塞，伤人必多。”却是谢华年轻声说道。

“华年，碗碗教你读书，你真的是读进去了。”元锦瑟没有回应阿秋，却颇为赞赏地对谢华年点了点头。

“子忠——”

“喏。”

“你这几日去门下省坐坐，跟崔大人聊聊天吧。我前日头疼，阿爷赐下一瓶石蜜朱丸，你带去给崔大人看个新鲜。问问崔大人可能看出这朱丸是怎么做的。”

谢玄青仍是回以平淡的“喏”。他在右骁骑待了几个月，因为他那日英雄了得，又加上他平日里为人谦逊妥当，不贪爱财物，公主常常有赏赐的好酒食都愿意与同僚们分享，年长的卫士们都很喜欢他，也愿意跟他说些做人处事的道理。还有崔浩崔大人亦师亦友，如今职房离得近，两人更是常常一起读书争论。谢玄青成长得很快，一年之间就老成持重起来，不再是之前养马的愣头青娃娃了。

元锦瑟，似乎也不再是以前爱笑的小公主了。

皇后过世后，门下省纳言高颖高大人多次求见，元锦瑟都避嫌推脱了。她知道高大人出身独孤氏家奴，在朝中一直是她母亲的“孤臣”。如今她母亲去了，高大人没有与她舅父独孤义走近却多次求见她。元锦瑟有点儿明白高大人的意思。但是，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只想玩她的滑轮杠杆，养她的牛羊麦苗，并不想参与政事啊！

只是，如今这样，她怕哪一天就覆巢之下无完卵矣！

看来还是应该与高大人聊聊，嗯，等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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