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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君子无剑（第2页）

“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老朽虽不习剑术，却也知道这话。但是，正所谓知易而行难，使剑的人都要想后发先至，可是要想后发先至，却需要目光清明，算无遗策，看准算准，能够预测对方的动作。这还不够，还得加上自己速度傲人，力量也要先人一手，才能一击制敌。若一击不能制敌，近身到呼吸可及之间缠斗，那剑就不够用了，还需要擒拿之术，擒拿格斗的话，技巧之外，力量的重要性就大大提升了。同样，以剑相斗，远了也不行。三尺之剑，加上手臂的长度，站立不动时，攻击范围不过五六尺。这少年身高臂长，同样握剑，他站在四步之外，只需伸臂，剑锋就可以直指这位剑士的……嗯……咽喉；而这剑士却需要纵身腾跃才能触及这少年，这就又差了一些。“

“你能开几石的弓？“王大人微笑询问谢玄青。

“回大人，小人能开十石的弓，不过硬弓难得，也不好控制，还是七石弓更能控制准头。“谢玄青沉声答道，脸上并无倨傲之色，他已扶起了老年剑士，将一双木剑双手奉还。但他没有意识到的是，自从到了元锦瑟身边，他的话莫名地多了起来。

“不错！你们可听过一句俗话？‘一力降十会’！固然这位剑士的力量和用剑技巧在他这个年纪和身量是出类拔萃之人，可这少年天生神力，兼之也是敏捷无碍，并不粗笨，虽然没有学过剑术，力量却可以弥补技术的不足。“

“你们说——要是让这少年与这剑士各自使用自己趁手的兵器，剑士用剑，少年使弓箭，十步之内，以命相搏，谁会死于当场？”

剑士面有赧色，却拱手插言发话道：“以小英雄的目力和膂力，十步之内，在下尚未近身，就会箭簇穿心而死。是在下——技不如人。”话毕，颓然垂手而立。

“不是您技不如人，而是术业有专攻。剑是刺客之术，弓是对战之术。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规也，白虹贯日——剑客与武士，都是国之利器。”

“不过殿下啊，呵呵呵，他俩这都是第三等剑——庶人之剑。蓬头垢面，短衣瞠目，相击于庭中，上不过斩颈领，下不过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绝矣，无所用于国事。“王大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谢玄青与元锦瑟若有所思，元勇却有些不以为然。

“第一第二等的剑，曰天子剑，曰诸侯剑。”

“诸侯之剑，”王大人用下巴指了指谢玄青与老年剑士，“以智勇之士为剑锋，以清廉之士为剑刃，以贤良之士为剑脊，以忠圣之士为剑环，以豪杰之士为剑把。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

王大人顿了顿，面向太子，语重心长地总结道：“殿下好剑术，这剑士与骑士都是殿下之剑，善用之，可以安一方。“

元勇正色拱手，“敢问先生天子之剑？”

“天子之剑，以燕山石城为锋，泰山青齐为刃；三晋卫郑为脊，周宋之地为环，韩魏之地为铗；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更是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矣。上可决浮云，下可绝地纪。此剑一用，天下服矣。”

此言一出，庭院之中陷入了被天子之气碾压的宁静。

“不过——这天子之剑怎么用，老朽也悟不出，”王大人刚才气场全开，此时却调皮地耸了耸肩膀，拱手道：“此事，嗯……殿下还是向圣上请教比较合适。”

“好一个‘天子之剑’！”从影壁后面出来一个身着朱衣的高大人物，正是宫中三品大监覃吉，“两位殿下，王大人，有上谕。”

众人跪下听旨。

只听覃吉缓缓说道：“上谕：‘昭阳少公主行事不检，保母郑氏难辞其咎，令其留皇后宫中侍疾思过，责公主于庄中闭门思过三月，由各柱国家命妇轮值，一旬一度教导公主礼仪行止。’”

元锦瑟怔住了，碗碗扯了扯她，她才缓缓地叩头接旨谢恩。她虽然喜欢住在庄中，但是阿娘生病卧床，三个月不许回宫，也就是连新年也不能回到阿娘身边，如果阿娘心情不好，想要听她说话，或者鞋子又不合脚了，她该怎么办呢？

碗碗也皱起了眉头——谁想到，这事开始时似乎不大，后果却这么严重，看来圣上和娘娘这次是真的生了公主的气了。可是，公主到底是怎么到了宇文大人怀里？按她对公主的了解，这实在不像是公主会有的行为。她觉得吧，公主当时应该愣在当场，或者揪着那桓景的胡子给他下巴来上一拳比较正常。

元锦瑟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覃爷爷，这两天阿娘的身子可好些了吗？”

“卧床不起。”覃吉面色凝重。

“请爷爷对阿娘说，锦瑟知错了，一定闭门思过，请阿娘不要伤心。”元锦瑟要哭出来了。

“皇后娘娘闭门谢客，如今是在甘露殿由圣上亲自贴身照顾，小人也有三日不曾面见娘娘了。”覃吉还是那面瘫神色。元锦瑟的心里更难过了。

元勇却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惊讶或担心，插话道：“有父亲亲自照顾母亲，锦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别难过，你乖乖在庄上待三个月，要找什么好东西，哥哥帮你找就是了。”

覃吉对元勇拱手道：“圣人还有口谕，令太子携王太傅午后入宫，这条口谕不用跪接。”元勇与王世云点了点头，对覃吉拱手致意。

覃内侍宣旨一向不逗留寒暄，今日却破例留下饮茶。众人入座，唯有独孤霓凰仍端坐珠帘之后。覃内侍、元勇、王大人三人与元锦瑟进退揖让，就跟独孤霓凰不存在一样，元锦瑟还有些眼泪汪汪，没有注意。

谢氏兄妹与碗碗、阿秋已退到稍远处侍候。阿秋悄悄对着廊下扬了扬眉毛，“这就是咱覃大人本事的地方，非礼……那个那个……无视。圣上、娘娘前日才让独孤大人好好‘管束’独孤大小姐，可您几位瞅瞅，今儿这位不是还在太子私邸上陪他弹琴嘛？听说太子殿下还喜欢和独孤大小姐切磋那啥龟（qū）兹琵琶，嘿嘿嘿嘿，只怕是夜里也忍不住要一起弹弹肉琵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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