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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些话时,绝美的眸子一瞬不瞬地与拓跋焘对视着,目光有多笃定,内心就有多纷杂。她不晓得这样的谋心谋情,算不算卑鄙至极。她甚至不晓得,这样的信口开河,究竟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假意。
拓跋焘笑得满足快怀,感染得芜歌也勾了唇角。
“阿芜,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拓跋焘的妻子了。”
这句话笑意盈盈,听在芜歌耳中,只觉得百感纷杂。她又想起年少时的希冀和梦想了,她从前只想过做那个人的妻子。可那个人风光大娶了别的女子,更逼死了她的至亲。她曾经幻念的十里红妆,千古一后,不过一场泡影。
她抬眸望着这山洞的洞顶,这里怪石嶙峋,只有洞口的日光透进来,四下昏暗一片。她垂眸,看回身侧一脸笑意的深情男子。
这样指天为誓的海誓山盟,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她今生怕是都没机会与这个男子拥有一场婚礼,祭一次天,铸一只金人了。她心底很明了。这样的嫁娶,不过是给这段无媒苟且的露水情缘,寻一块遮羞布罢了。
心底泛起莫名的酸楚,她只觉得眼角微涩,却刻意笑得明媚。
名分、情分这些,于她也成了身外之物。甚至这身皮囊,也是。她其实并未想清楚,谋身侧这个男子的情意,于她复仇有何助益。只是,正如庆儿所言,她无外乎就两条路,一条是借刀,一条是化己为刀。
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应该选身侧这把刀。而且,她也并不讨厌这把刀。
拓跋焘并不知晓身边的女子,内心的人神共战。他牵起她,恢复无赖的做派,笑道:“阿芜,那现在就该新人共入洞房了。”
芜歌自觉看透了一切,可脸还是闻声红了。
而拓跋焘还在没脸没皮地耍赖:“是我先洗,还是我们一起洗。”
芜歌被他臊得耳根都红了。她甩开他的手,兀自抱膝坐了下来,嘟囔道:“你先吧。”
拓跋焘笑出了声:“好。”他边说就边宽衣。
哪怕这山洞光线昏暗,芜歌的眼角余光还是瞥见身侧的男子在飞快地宽衣解带。她刻意别过脸去,打量起这个山洞来。
这里很凉爽,全然没有夏日的燥热。
“那朕就洗了。”
芜歌循声回眸,只一眼,就惊羞赶紧垂了眸。那无赖竟然一丝不挂,连轻靴都脱了。
拓跋焘被她这副又惊又羞的模样,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噗通一声,跳进那深潭。一个猛子扎进去,又浮起来,像一尾鱼,欢快地游着,洗着。
芜歌一直垂着眸,可是,哪怕只是耳畔的水声也叫她臊得耳根发麻。脑海乱糟糟的,回闪的全是不该想起的过往,有平坂的,有建康宫的,还有狼人谷的。
她明知那不值当,明知那只是不堪回首的前世,但她止不住流水般的记忆。
她很懊恼。那个人说自己相思成毒,其实,她又好得到哪里去?这世上,越是得不到,越是抱憾,越是不该的,就越可能成为执念。
那个曾经被她唤作阿车的男子,就是刻在她心底的执念。她当真想把他剜去。
她抬眸,看向潭水里嬉闹的男子。他也正正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芜歌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若是眼前的男子,是她可以爱重和托付的,也许她的心病是可能被治愈的。然而,她今生都不敢再把心托付给谁了。
“阿芜,下来。”拓跋焘欢喜地唤她。
芜歌的神色有些痴惘。
“下来,阿芜!”
芜歌觉得,她当真该下去了。心有病就该治。这世上没人比她更想重生涅槃。眼前这条路就是,虽然不知会通向何方,但总比默守在着绝地要好。
她站起身,在那个男子殷切的目光里,解开了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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