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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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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太医来了，看了贾政，道是怒气攻心，开了剂疏散的方子，道贾政也是有了年纪了，万不可再如此大动肝火。赖大应了，又请太医去看贾环，太医是人老成精的，看贾政是生气，贾环是棒疮，估计是老子被儿子气着了的，摇摇头，开了副寻常治外伤的方子便罢了。赖大送太医到大门上，正遇到贾宝玉回来，贾宝玉是认得这是家里常用的王太医的，忙问太医好。王太医也不敢在他面前很托大卖关子，把贾政的病情细细说了，末了缀了一句：&ldo;令弟还年轻，仔细将养，一点棒疮容易好。&rdo;贾宝玉路上抽空听了林之孝说了几句，已经知道了贾环挨打之事，见大夫都请到家里来了，也无心寒喧，谢了太医，叫好生送回去，急急进去看贾政。

贾政已经吃了药，发过一回火，缓过气来已无大碍。见贾宝玉来，问：&ldo;你知道不知道？&rdo;贾宝玉摸不着头脑：&ldo;啊？&rdo;贾政道：&ldo;是我昏了头，你哪里管得着你母亲房里的丫头与你兄弟？&rdo;贾宝玉道：&ldo;老爷叫家下人等闭嘴了不曾？&rdo;贾政这才反应过来：&ldo;快快快，叫都不许嚼舌头。&rdo;贾宝玉大囧，您这半天都干啥去了？这时贾琏也来了，听了这话，笑道：&ldo;家里有侄儿媳妇，又有三妹妹，必不会有事的，老爷且宽心。&rdo;赖大家的一直到旁，此时也道：&ldo;二奶奶、三姑娘都吩咐下了。&rdo;贾政这才放心，外头又送了饭来，贾宝玉、贾琏陪贾政吃了，见他没事，打发小厮好生守着，两人憋了一肚子火往后头来细问缘由。

当时旁观者众多，问了两个口齿清楚的，大概也都清楚了，贾琏看一眼贾宝玉，见他也生气，这才放心地道：&ldo;环儿这个混帐！如今人呢？气倒了老爷他倒躲清闲去了！&rdo;王熙凤道：&ldo;他正趴着养伤呢，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倒是可怜三妹妹，越发没意思了。&rdo;贾琏道：&ldo;彩云也是个瞎子，居然瞧上了他！&rdo;贾宝玉道：&ldo;家里人多口杂，单有一句话，他们未必就嘴上老实了。&rdo;王熙凤道：&ldo;等到你想到，早传遍京城了，园子里三妹妹早传话下去了，前头我也吩咐过了，这是无碍的。&rdo;一时探春也来了：&ldo;老太太、太太一离家就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没脸见人了。&rdo;贾宝玉道：&ldo;这事不怨你，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且说如今如何收拾？趁这个由头把一起子乱事的都收拾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现说彩云如何处置？她还是太太房里的大丫头呢。&rdo;

王熙凤咬牙道：&ldo;回了老爷，太太房里的也一样收拾，这个祸害不能留！&rdo;她很疑心赵姨娘通过彩云向王夫人说过她的坏话，又王夫人是贾环嫡母，怕有嫡母故意使丫环带坏庶子的话传出。探春咬牙道：&ldo;还有跟环儿出门的，环儿今儿本该上学的，他逃学，咱们居然一丝风声都没听到，二哥哥在外头忙也就罢了，现我与二嫂子一个亲姐姐一个亲嫂子都不知道！不能再教这样了。&rdo;王熙凤道：&ldo;三妹妹是说真的呢？还是与我们玩笑？跟环儿的几个人，是赵姨娘千挑万选的，赵国基死了的不算，钱槐是赵姨娘内侄，旁的几个人也是沾亲带故。不怕三姑娘恼，赵姨娘还不敢闹到我们这里，只好去闹你。&rdo;探春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无声掉了下来：&ldo;她挑的好人！若放到太太跟前养着，环儿何至于此，退一步说，她自己养着，自己明白些儿，环儿也不至犯了今天的下作事儿。&rdo;

王熙凤心中暗喜，心道贾环现在是没人愿意接手了，太太也未必乐意收拾这个烂摊子。倒是钱槐的父亲在库上管帐的，十分讨厌，正好一起发作了！心中计定，允了探春，平儿进来道：&ldo;侍书带着吉祥儿在外头，说，赵姨娘白天叫老爷踢了一脚，如今心口正疼。&rdo;探春忙去看赵姨娘，原来白天大家忙着贾政的事，贾环都是捎带着看了，赵姨娘被踢的事儿反无人在意。赵姨娘担心着贾环，也无心理会自己的伤，硬撑着看贾环无事，她才回到自己屋里，到了晚间发作起来，周姨娘叫吉祥儿寻探春。

探春进门被赵姨娘一把攥住：&ldo;好姑娘，你不当我是亲娘不要紧，环儿可是你亲兄弟。不知道谁嚼的舌头，往日怎地不见人拿他们？偏偏今日大家都不在了，把老爷弄了来！&rdo;弄得探春一口气憋在心里脸都青了，看赵姨娘也憔悴了不少，又可怜她，埋怨她没看好贾环的心思也淡了，口中道：&ldo;姨娘安歇，环儿已经看过太医了，倒是姨娘，我叫他们寻大夫去。&rdo;夜里找医生本来就难，太医是不会去看个姨娘的，只得胡乱寻了个大夫来，付了不少银子，讨了方子来煎药，忙乱了一夜。

那边金钏儿与绣凤等拿主意：&ldo;太太房里的东西彩云不知道偷了多少与三爷，她要去了，谁顶缸来？&rdo;绣凤等都道：&ldo;也不在此一时，哪怕等撵了出去再说呢，也不必在这时加她的罪。除了与环三爷这事，旁的她也不坏的。&rdo;金钏儿咬着指头不说话了。绣凤等虽然这样说，心里也慌乱，几人一齐细细点了一回王夫人的东西，果然少了不少，连进上用的玫瑰露也少了一瓶子。众人面面相觑，绣凤道：&ldo;瞒不下了，这也是个稀罕物件儿，旁人只送了这么一点子来，太太还怕旁人胡糟蹋了，家里人一个还没舍得给呢。彩云的胆子也忒大了，这都敢偷。&rdo;这屋里也有偶拿主子不在意的东西作人情的，只这种偷贴着鹅黄笺子的还真没有。旁的小东西少了一星半点的王夫人自己怕也记不清了，但这种挺金贵的东西，还真是瞒不住的。几人都没这义气为彩云顶罪，便按绣凤说的，只要有人问，大家一起招，没人问，咱们也不落井下石。

贾宝玉从王熙凤处出来，又去看了一回贾政，见他已经平复了，再看贾环，趴在炕上已经睡了，婆子推醒了他，还在懵懂。贾宝玉道：&ldo;好生歇着，有什么事养好了再说。&rdo;又问了一回汤药，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的气氛是快活的，赵姨娘母子的笑话，也就是探春不爱看，贾宝玉院子里的丫头，也很有几个看赵姨娘不顺眼的，此时都挺快意，叽叽喳喳地说笑。袭人道：&ldo;都收敛些罢，出了这样的事，上头心里正不痛快呢，何苦给自己找事？&rdo;晴雯笑着推她道：&ldo;偏你多心。也就这两年是了，前些年，咱们二爷再好，她还隔三岔五地挑刺儿告黑状，连着我们都跟着提心吊胆的多少年，今儿笑一会子又怎么了？&rdo;麝月伸手戳着晴雯的额角：&ldo;你什么时候胆小过了？还提心吊胆呢！&rdo;说得大家都笑了，又交流各种八卦版本，贾环如何嚎、赵姨娘怎么挨了一脚等等。

贾宝玉这回

是真恼了：&ldo;可真热闹！白天凤姐姐和三妹妹的话是白说了么？如今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在家，我屋里的人先与她们打擂台了。&rdo;众女慌忙起身，小丫头们踮着脚一溜全散了，剩下几个大丫头，袭人忙起身道：&ldo;二爷回来了？老爷可大安了？&rdo;又张罗着茶水，其他几个你看我、我看你，闷声不吭地打水、取家常衣服。

忽听得门响，一道清脆的嗓子由远及近：&ldo;我可打听出好戏文来了，你们还不来迎我？赵姨娘白天可是连鞋都跑掉了，吉祥儿拾着鞋追着她跑了大半个园子……&rdo;芳官来了，见贾宝玉在屋里，忙住了口。贾宝玉捞过碧痕手里的热毛巾，一道擦脸一道问：&ldo;特特去园子里打听的？三妹妹不是叫都不许谈论的么？&rdo;芳官歪着头，笑道：&ldo;我自有门路呢。&rdo;贾宝玉手上一顿，毛巾丢到盆里，忽然想起来她们一班学戏的也有几个分到园子里了，怨不得皇帝最恨人结党！

晴雯上前给贾宝玉换衣裳，口中对芳官道：&ldo;少说两句罢。&rdo;芳官道：&ldo;平日里你的话多，这会子偏又不叫别人说了。&rdo;芳官倒是知道赵姨娘母子与王夫人这边儿不对付，以为贾宝玉会高兴呢，心道可以趁着宝二爷高兴说一件事，或许可成。原来大观中管厨房的柳家的有个女儿，今年才十六岁，因排行第五，叫她五儿，想送到贾宝玉那里，正无头路，可巧这柳家的原是梨香院的差役，最小意殷勤，伏侍得芳官一干人比别的干娘还好。芳官等亦待他们极好，如今便和芳官说了，央芳官去与宝玉说。芳官小时候就买了来，先在梨香院中学着唱戏，后在贾宝玉院里也过得顺当，袭人等又照顾她，并不很接触到府中各种乱事，便以为不是难事。趁今天这事儿，正好说得贾宝玉高兴了，好求他要了柳五儿‐‐赵姨娘就是现成的垫脚石了。

孰不知贾宝玉是不待见贾环等人，然而彩云却是连着王夫人的，贾宝玉根本高兴不起来！贾环之流可以不管，王夫人却是贾宝玉的亲娘！贾宝玉本来就觉得院子里的丫头太多了，连晴雯等都要放出去，听芳官还要荐人到自己院子里，他心里已经不喜了，只不作声。

这边芳官说到了柳五儿，见贾宝玉根本不搭这个茬，她本是个伶俐人，今天只因一门心思觉得柳五儿之事可成，才忽略了其他，这会子见贾宝玉不说话，也不敢催，袭人又对她摇头，见好就收，她脚步又轻，溜下去寻小丫头问话了。

晴雯也受过柳家的好处，也被请托过柳五儿之事晴雯知道柳五儿虽是厨役之女，却生的人物与平、袭、紫、鸳皆类。因素有弱疾，故没得差。柳家的见宝玉房中的丫鬟差轻人多，且又闻得宝玉将来都要放她们，故如今要送他到那里应名儿。晴雯心道，宝二爷平日千好万好，对丫头们也很厚道，却不是个傻子，老爷今儿刚打了环三爷，他怎么会在这时候讨丫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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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想得不错，次日是休沐日，正好处置家务事，贾琏与贾宝玉先问贾政安，又去看贾环，见他还趴在炕上不得翻身，也无心骂他。又叫彩云的父亲来，贾琏先狠骂了他一回：&ldo;生得这样的女儿，看上那么个东西。&rdo;贾宝玉见他骂得不对头，拦住了：&ldo;叫你媳妇把人领回去，太太房里是不能要了的，你等话罢。&rdo;然后才是与凤、探等人商议，王熙凤必要趁势剪了钱家等碍事的；贾琏在这一条上倒是夫妻一心的‐‐哪怕开始没想到，王熙凤一说连钱家一起治了，他也是称愿的；探春担心的就多了，贾环、赵姨娘的未来是一条，彩云如何处置是一条，王夫人等回来如何交代又是另一条了。

贾琏夫妇对于处置一个彩云，除了碍于她是王夫人房里的大丫头外，没有半点手软的，照例，撵出去、配小厮，也就完事了。王熙凤心道，事情是在太太出门的时候出的，太太也算是避了嫌，倒不是很难办。碍着探春的面子，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已。贾宝玉也听李贵等告过无数状，库上如何捞钱、门上如何捞钱、庄子上收租的又是如何揩油。因探春提起换了钱槐，王熙凤要趋势办了钱家，心中一动‐‐正可趁这个机会，顺藤摸瓜，先把家中诸弊清掉一部分也好松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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