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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第1页）

为此他躲入山洞，用石块堵住入口，想寻一方清静的地方理理思绪，却发现越理越乱。

黑暗没有尽头，光明却界限分明，这正是世间最荒诞的地方。

然而等不及他如何理清这一切，山口的巨响猛地响起，堆积而起的石块猛然倒塌发出轰然巨响，一个手持黑棍、身穿白衣的少年人站在洞口，身后是刺目的燃烧着的天光。

惠岸手中的棍子猛地击打在洞壁上，极为锐利的眉毛高高昂起，傲然的神情里满是不屑，怒喝道：&ldo;孙悟空，你躲的可真好啊?&rdo;

啊啊，烦死，烦死，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想做人。

人一个个都这般烦人，令他恨不得把这些脑袋一个个都打烂，让那些脑袋里的东西全都碎了烂了才好!

惠岸一把打烂石洞的石壁，一边厉声喊道：&ldo;你何时成了这般懦弱、畏惧、胆小的废物?你倒是出来让我好好看看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胆小鬼，何等软弱的废物!&rdo;

孙悟空忍无可忍，一个筋斗从洞中翻了出去，拍拍身上的灰尘，对着惠岸吼道：&ldo;什么好的坏的，胆小的，不胆小的，还不是你们人定出来的东西!&rdo;

大概是心头气愤越燃越旺，他索性把一腔怨气都倾倒在惠岸身上：&ldo;你们人定义出来了那么多的东西，都是一团糟，一团糟!全都烂透了，烂透了!&rdo;

他越说越气，气得几乎要炸裂开来：&ldo;只有你们人才嚷嚷着原谅别人，信任别人，可是我还没同意呢!我还没同意呢!我同意要你们信任我、原谅我了吗!我没有!我从始至终都没有!你们却偏要、偏要……&rdo;

偏要擅自给他不该给的希望，又要对他失望。

惠岸原本也积了一肚子想要骂他的话，被他指着这么一叫竟是没了脾气，愕然望着他良久，才道：&ldo;大圣，我师弟惨死，你就要这么看着那妖怪借此为踏板，西天取经，来西天封佛，最后修成正果?&rdo;

孙悟空被他这般一说，小小声咕哝道：&ldo;自然不是。&rdo;

惠岸又问：&ldo;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弃他而去，躲在这里?&rdo;

孙悟空有满腔的话要说，却偏生不想就此说出口，他几次张口，却又再度闭上，末了，只道出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来：&ldo;我怎么知道对菩萨而言哪个是好的?我是个麻烦精，蠢妖怪，我怎么知道他还想要我回去?&rdo;

说到此，他黯然下去：&ldo;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总觉得这件事我便是凶手，我要承担责任，可是我不知道要承担何等的责任。&rdo;

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可是他却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指向什么样的结局，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知道，但是他唯一知道的是：无论他现在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已经不能回头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必须做出选择。

他知道惠岸不是做出回答的最佳人选，但是他没有更好些的选择了。

于是，他迟疑着问道：&ldo;佛是真的无欲无求么?僧是真的六根清净么?&rdo;

惠岸说：&ldo;是，也不是。&rdo;

孙悟空勃然大怒：&ldo;我问你问题，可不是要你给我说这些话的!&rdo;

惠岸又说道：&ldo;因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不敢说而已。&rdo;

孙悟空道：&ldo;那你知道多少，便与我说多少!&rdo;

惠岸说：&ldo;我早知道佛比人更清静，欲望更少，仅此而已。但是这不是黑与白那么明显的东西，或许人可以相信佛的清静，佛却不能相信自己的清静。&rdo;

孙悟空又问道：&ldo;佛也说自己慈悲，佛就真的慈悲么?&rdo;

惠岸说：&ldo;佛比人更慈悲，但是慈悲本身却有局限。师父常讲的那些大道理，只是大道理而已。佛的慈悲到底不能超脱自身的局限。既然佛不杀生，不吃肉，为什么不连粟米也一起不吃了呢?植物难道不是生命吗?不，他们自然是生命，只是和我们的形态并不相似，不如动物那般像我们，所以我们认为他们没有生命，我们对其进行杀戮。但是杀戮真的是错的吗?狮子捕食羚羊，你会认为狮子邪恶吗?羚羊咬断草叶，你会觉得羚羊邪恶吗?自然不是。&rdo;

惠岸黯然道：&ldo;我想，我们只是觉得自身有太多弱点，试图去寻找一个与道德的契合点而已。&rdo;

孙悟空听他讲了这么多，末了，诧异道：&ldo;仅此而已?&rdo;

惠岸：&ldo;仅此而已。&rdo;

孙悟空小声道：&ldo;照你这般说，做人也没有那么难么。&rdo;

惠岸见他有回转之意，便不再逼迫，换了平静的声音道：&ldo;我师父总说，做佛不难，做个好佛却是很难的。因为这世上没人真的知道&lso;好&rso;是什么，难就难在这里而已。&rdo;

他还想再说什么为他鼓起勇气，却忽然见那猴子腰板挺直了起来。

躲在黑暗中多日满身尘埃的家伙，如今仅仅是昂起头颅而已，却有了一股脱胎换骨的意味。

拂落满身的尘埃，擦亮黯淡的眼睛，他开口道：&ldo;我这几日想得清楚，我再不要给菩萨添任何麻烦了!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要一头莽撞才能做成的，既然玉皇大帝看不起我，想要将我换掉，便任由他换去也罢!他不是要个不搅乱他在秩序的傀儡么?这个傀儡既然可以是那只下贱卑鄙的妖怪，为什么不能是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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