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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第1页）

却说潘振承走到大宅门前，微笑着对李十四说：&ldo;十四哥，我想给你做一件绸褂，这是银票。&rdo;

李十四接过银票凑灯笼下看，大吃一惊：&ldo;四万？这么多！&rdo;

潘振承意味深长道：&ldo;你把银票交李大人手中，李大人自然会给你做绸衫。&rdo;

李十四明白潘启官的意思，兴奋道：&ldo;奴才遵命。&rdo;

潘振承下了台阶，馨叶从暗处走了出来。

&ldo;你怎么没回去？&rdo;潘振承惊讶地问道。

馨叶用调皮的神情说道：&ldo;我们一道去佛山，就得一道回河南。你忙到现在，还没吃晚饭，我在疍船给你订了酒菜。&rdo;

夜幕下的珠江渔火点点，如一片碎银撒在江面。潘振承和馨叶在大南码头上了疍船，盘腿坐在尺桌前。馨叶给潘振承盛粥，潘振承饥肠辘辘，大口地喝粥。馨叶含情脉脉看着潘振承，换了一杯酒递给潘振承，轻柔地说道：&ldo;喝了粥垫底，我们喝酒吧，这是地道的绍兴雕花酒。&rdo;

馨叶听潘振承复述晋见李侍尧的经过，惊叹道：&ldo;李侍尧真行啊，吃鱼避腥最后吃了鱼身，李永标心甘情愿吃鱼尾巴。我敢断定，李永标不敢独吞那四万两银票，他得分一半给李侍尧。你给李侍尧的长随四万两银票做绸衫，李十四就更不敢私吞了。&rdo;

&ldo;多给李侍尧银子也是应该的，我和他相识有两年，一直没机会和他深交。再说，陈寿年受罚，不管是不是李永标一手办的，李侍尧权倾两广，他说的话李永标不敢当耳边风。&rdo;

&ldo;东印度公班该出的那份，也是你掏腰包。&rdo;

&ldo;一箭双雕，何乐不为？重罚东印度公班，主事商严济舟撒手不管，我出手化解危机，蚀了银子却赢了面子。海关横征暴敛，外商早已心寒齿冷，东印度公班在广东口岸举足轻重，恢复暂停的贸易，多少能挽回他们对广东口岸的恶劣印象。&rdo;

馨叶冷笑道：&ldo;你说来说去，最终目的还是迎合李侍尧的贪欲。&rdo;

潘振承费然不解：&ldo;你怎么对李侍尧特别感兴趣？&rdo;

馨叶不自然地微笑道：&ldo;好心当恶意，我是为你备受勒索鸣不平。&rdo;一艘紫洞艇从疍船旁边擦身而过，悠扬的粤曲声在江面轻曼荡漾。馨叶侧身去看紫洞艇，脸上隐隐显现怨恨的表情，双眼幽幽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是夜，馨叶从箱底拿出无字灵牌，泣声跪拜，眼前闪现出师太凶险的目光和一具少年的血肉之躯。馨叶脸上充满了仇恨，她把无字灵牌放回箱底，取出一本小册子，记下潘振承向李侍尧行贿八万两银子这件事。

万籁俱寂，星光寂寥。馨叶坐在庭院抚琴弹唱，歌声凄婉，糅杂着无限的怨恨。

云蒸雾萦飘如岚，枫叶凋零血色残；

林海幽深英魂散，人迹罕。

夜静梦回咫尺远，天籁岂知琴瑟寒；

往事如烟只遗恨，泪已干。

怒闯津门

万里无云的夏日，白晃晃的太阳照着蔚蓝的渤海湾。海面蒸腾着灼人的暑气，海鸥在旷寂的海天盘旋。中国渔民惊奇地看到一艘形状怪异的三桅船，由一群鬼魅模样的人操纵着，劈波斩浪前进。洪瑞站在船头，一只手扶着桅杆绳，一只手拿直管喇叭状望远镜瞭望。船头激起的浪花，溅湿了洪瑞的蓝色船长制服。

洪瑞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进京告状。所谓回广东是个幌子，成功号在舟山群岛以南的洋面与远征号汇合。洪瑞心急如焚进了远征号大班舱，向喀喇生和魏宙报告坏消息。

夜雨霏霏，黑浪翻卷，大班舱里的马灯晃晃荡荡，照着洪瑞、喀喇生、魏宙、刘亚匾惨白的脸。绿绒台面铺着几张地图和海图，没有一张标出天津的准确位置。中国地图像写意的山水画，西洋海图连渤海湾都没绘出，没有一个西洋人走海路去过中国北方的港口。刘亚匾说中国一向只重视河运，压制海运，在浙江恐怕找不到去过天津的引水和艄公。

洪瑞手握着一支威士忌酒瓶，八字须十分嚣张地翘起。他焦躁不安地走动，不时仰起脖子喝酒，&ldo;天津是中国北方的大港，我就不信沿途不会遇到知道天津方位的中国船民。&rdo;洪瑞眼里透射出困兽般的凶光，把酒瓶愤然一摔，&ldo;我明天启程上北京向中国皇帝告状！广东的官员官兵官商作恶多端，砍光竹子做很多很多毛笔，写也写不完。&rdo;

刘亚匾道：&ldo;罄竹难书。我说洪大班，告状目标不宜太大，官员里头你认为谁最可恶就告谁；一贯在黄埔违法乱纪的是八旗兵，告他们会招惹王公贵族甚至皇帝的反感；官商嘛，告不告你自己考虑。&rdo;

&ldo;我头脑里一团烂麻，你同我上北京，当皇帝的面控诉他们！&rdo;

刘亚匾打了个寒战苦笑道：&ldo;我陪你去？你要我送死？&rdo;

洪瑞带上刘亚匾撰写的诉状踏上了充满风险的航程。为避免与中国水师遭遇，成功号走深海朝北行驶。多亏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海盗生涯，洪瑞曾向卡篷船长学习运用罗盘仪、观察天象测定经纬度。十六天后，成功号第一次靠近海岸，洪瑞问中国渔民，中国渔民告诉他这里是石岛，属于山东最东面的荣成县，是去渤海湾的必经之路。洪瑞大喜过望，绕过山东半岛的尖岬，顺利地进入渤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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