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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7章（第1页）

吴妈从北门里赶出来，一把拽住二小姐，&ldo;二小姐，起赁早做啥。赶紧回屋。&rdo;

吴妈死拉硬拽，二小姐却不为所动。照旧哼着小曲儿，吴妈跺脚叹气，&ldo;造孽哩，造孽呀……&rdo;悻悻地回去了……

&ldo;吴妈，你先回去吧！我跟二小姐说说话……&rdo;陈叫山上前，将吴妈扶了起来，卢芸凤依旧端坐如泥塑，眼皮亦未抬一下……

&ldo;陈帮主，你好好说……&rdo;吴妈抹一把眼泪。许是担心陈叫山会发怒，会伤害二小姐似的，&ldo;肚里娃娃可怜哩……&rdo;

陈叫山搀扶着吴妈，出了屋子，大喊着，&ldo;鹏天，鹏云。过来，过来，扶吴妈回去歇息……&rdo;

返身回了屋，陈叫山将房门轻轻带上了，坐下来，瞥一眼放在卢芸香身侧的食盒。两根指头贴到瓷碗上，感受了一下饭菜的温度，&ldo;二小姐，要不，我让伙房再把饭菜热热？&rdo;

卢芸香眼皮抬了一下，还是那句话，&ldo;你们想要怎样。就怎样吧……&rdo;

显然，卢芸香还是没打算吃饭。

陈叫山身子朝椅背靠去，瞥了一眼卢芸香的肚子，搓着两手……

&ldo;二小姐，何必呢？&rdo;陈叫山连连摇头，&ldo;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你就算一直不吃饭，将你，将你肚子里的娃娃，双双饿死，又能改变什么？宝子他会活回来么？三太太……三太太肚里的孩子，能活回来么？还有老爷，老爷还能如以前那样，单手盘核桃，骑马，逗鸟，把玩老古董么？&rdo;

&ldo;什么都改变不了，改变不了了……&rdo;陈叫山仰头望上，喃喃，并叹息，&ldo;甚至，你死了，到了地下，宝子也会恨你，怨你……卢家所有人，徒增一份悲伤，包括夫人……&rdo;

&ldo;我想去看我爹……&rdo;卢芸香终于流泪，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有别于&ldo;你们想要怎样，就怎样吧&rdo;的话……

陈叫山咬牙，盯着地面，末了，抬了头，&ldo;好吧！&rdo;

陈叫山引领着卢芸香，出了西内院，朝老爷的住处走去……

卢芸香起初回来时，天已黑了，卢家大院许多人，并未亲眼见她。

而今，卢芸香和陈叫山一并走着，那些在树与树之间的绳子前，收拾晾晒被褥的布衣房老妈子，那些端了铜盆，拿着抹布，擦拭柱顶石的丫鬟，那些拿了扫帚，清扫工匠们修造房屋，散落于地的絮灰、石屑、木渣的杂役们，皆以异样的眼光，看向了卢芸香……

所有人都会看，没有人喊一声二小姐，甚至，遇上了二小姐的目光，或陈叫山的目光时，皆都赶紧收了视线，低头抻弹被褥，擦柱梁，扫地上的残物……

&ldo;进去通报一声，就说二小姐过来探望老爷……&rdo;走到老爷住处门前了，陈叫山向守门的家丁说，&ldo;看看老爷方便不……&rdo;

那家丁也是瞥了一眼二小姐的肚子，极快地收回视线，&ldo;陈帮主，不用通报，老爷今儿挺高兴，在屋剪花呢，你们进去吧！&rdo;

卢芸香跟在陈叫山身后，一步步朝老爷房里走去，尚未进屋，便听见了屋里传来一阵阵&ldo;嘿嘿嘿，嘻嘻嘻&rdo;的傻笑声……

老爷卧床许久，人胖得不成样子，穿着最宽大的睡袍，亦现拘窄……

老爷斜靠在床角，腰下垫了两个软乎乎的蒲团，床边放了一盆海棠花，老爷拿了一把花剪，正在一下下地剪海棠花……

一旁服侍的两个丫鬟，为了防止花剪伤了老爷，将花剪的刃面，用白布反复缠裹了，剪刀无锋，自然不利，一朵朵粉扑扑的海棠花，是被老爷用缠裹了白布的花剪，生生卡挤跌落的……

&ldo;爹……我是芸香……&rdo;卢芸香嘴唇哆哆嗦嗦着，终于说了话，话出一半，便&ldo;哇&rdo;地哭了起来……

老爷已经完全认不出任何人了，脑袋偏着，虚胖无比的下巴，堆积着一层层的褶肉，使他抬头、低头、转头，皆已不便……那一对眼睛，完全空洞着，呆滞着，像混浊的小池，甚至使人难辨他究竟看的是近处，还是远处……

一个手拿面帕的丫鬟，见老爷的口水，顺溜着嘴角淌了，一下流到床上，黏着那零碎的海棠花，竟扯了一条长长细细的明亮的线，便赶紧去给老爷擦……

老爷肥胖的身子，像是在挣扎，在躲避，不断朝身后的蒲团靠去，用缠裹了白布的花剪，一下下地阻挡丫鬟手里的面帕……

&ldo;爹……我是芸香，我是芸香呀……&rdo;

卢芸香上前去，从丫鬟手里取了面帕，要给老爷擦口水……老爷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双手将花剪朝上一捅，晃了卢芸香一下，卢芸香身子一斜，忙单手撑在了床上，却感觉床上热乎乎的，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儿，顿时传来……

一股黄黄的尿，从老爷的裤管里流出，弯弯曲曲着，几乎要将床上的一朵海棠花，冲漂起来了……

&ldo;琴儿，琴儿，快去柜里给老爷拿新裤子……&rdo;一位丫鬟急忙大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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