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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红袖蹲下身来，点点她的鼻子，&ldo;七少爷对谢先生倒是好得很呢！&rdo;

&ldo;那可不能寒碜了，红袖，一会你在我那挑块玉。&rdo;顾夫人已收拾妥当，腕子上除了常带的玉镯，添了一双沉甸甸的龙凤缠丝金镯子，颜色些暗，半新不旧的，瞧着并不显眼，但又是气势十足。

胡氏的事还要从头说。如顾夫人所料，秋末，胡氏产下一女，这时节可没什么花花糙糙，风也是冷飕飕的西北风，顾文博懒得为女儿名字费心，胡氏傻得很，没念过几天书，也不知受了谁的唆使，想给女儿起名月旻。顾夫人闺名中亦有一个&ldo;敏&rdo;字，虽说音同字不同，可也犯了顾夫人的忌讳，月子里教张嬷嬷好一顿教训，胡氏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本就不多，一下给张嬷嬷关了四个，只留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也不怎么理事，又扣下了月银，大冬天的不供火炭，小厨房给撤了。

胡氏哪里受过这个苦，终是熬不住，顶着冷风便由人搀着来正房赔罪，刚过了月牙门，胡氏手底下的两个丫头就让凌淑给拦了，只道：&ldo;这样蓬头垢面的东西怎内进内堂去，只怕污了夫人的地方。&rdo;

这胡氏原是丫鬟出身，现下做了姨娘，身份倒不如贵人的丫鬟jg贵。亦不敢多言，留下两个丫头在外间，她身子虚，凌淑凌晗都在一旁束手看着，无人来扶，便再做不得娇矜模样，颤颤巍巍一步步扶着墙往前走。

跪在地上哭过好一会，顾夫人才从里屋出来，方见胡氏泪眼汪汪模样，甚是惊奇，&ldo;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个不懂事的东西，四姨娘来了都不通报一声，这要是传出去了，可不都要说我跋扈霸道，连屋子里的奴才们都仗势欺人么？快快，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四姨娘扶起来才是。&rdo;

胡氏的丫鬟被留在廊上，这当口无人上前去，只等胡氏磕过头，唤过一声&ldo;夫人万安。&rdo;又道，&ldo;七少爷万安。&rdo;这才有彩衣不qg不愿地迎上去，搀她起来。

顾夫人施施然坐了，望着低头拭泪的胡氏，半晌才道：&ldo;给四姨娘添个座。&rdo;

彩衣搬个圆墩来，让四姨娘坐在顾夫人脚边。

顾夫人很是温和，抿一口热茶，心疼道：&ldo;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竟哭成个泪人儿，这还在月子里呢，就顶着风出门，万一落了病根，又该是我的错处了。&rdo;

胡氏才刚沾了凳子，听了这话，连忙又跪下，&ldo;夫人大量，妾身无知，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不要饶过妾身这一回。&rdo;

顾夫人道：&ldo;这是什么话？孩子们的姓名本就随xg随缘，老爷也不在意这些，再说了，咱家哪有这样大的规矩，月旻便月旻罢，听着倒也顺耳。比咱家先前几个有才学得多呢！&rdo;

胡氏口拙，被顾夫人这一番抢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南风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翻着《刘彧诗集》，觉得胡氏有些可怜，但她只知其中二三事，并不敢贸然cha嘴。那胡氏今年不过十六七，朱唇皓齿，桃腮柳眼，很有几分姿色，但略显得轻佻，不够庄重安分。

母亲大约是容不得府里有人敢挑战她的权威，更何况胡氏自倚美貌，不知天高地厚，明里暗里已经好几次顶撞过母亲，这年景可与小三漫天叫嚣的现代不同，正房太太要治死一个妾室不过喝口茶的功夫，能让女儿到别家做妾的通常不是什么有财势的人家，对外只须说bào毙，好心的赏一口破棺材埋了，官府也懒得来管旁人家务事，更何况是户部左侍郎府上。胡氏能活到现在也算顾夫人大人大量。

想想胡氏嫁过来时也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而顾文博已经……

真是天苍苍，野茫茫，一树梨花压海棠。

胡氏看顾夫人冷冷冰冰一言不发，咬牙把心一横，重重磕头，&ldo;夫人，妾身好冤枉呀！这名字原不是妾身想的，您也知道，妾身根本没念过书，只认得自个名字，这&lso;月旻&rso;二字是妾身听下面的丫鬟说于姐姐的远房表哥来府中作客，是个有才学的先生，便打发丫头去请王先生赐两个字，那旻字妾身也不认得，回话的丫头却说是念&lso;月灵&rso;，妾身根本不知道怎么就……怎么就成了旻……现下想明白了，竟都是那黑心肝儿的丫鬟有心陷害，还请夫人为我做主！&rdo;

顾夫人瞟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ldo;你口中的丫鬟，叫什么名？&rdo;

&ldo;回夫人，叫方童，原在于姐姐房里做事。两年前才拨到我那。&rdo;

这又扯上于氏了，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顾夫人停了停，半晌才起身，疲惫道：&ldo;好了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暂时不要声张，暗地里叫管事去查，查出个大致再说。明儿让张嬷嬷把你屋里的下人都放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家里的老人都看重这个，只怕名字冲撞了对八姑娘不好。你也是，都是孩子的娘了，还这样不懂得爱惜自己，瞧瞧这小脸白的，一会老爷见了恐怕要怪我，又让你受委屈了。&rdo;

胡氏抹了抹泪，再一拜，&ldo;妾身不敢，妾身谢夫人恩典。&rdo;

&ldo;行了行了，快回去吧。回头还得招个大夫来好好瞧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rdo;

&ldo;是。&rdo;胡氏起身，缓缓退至门口，才侧身走了。

张嬷嬷掩嘴笑，&ldo;这下她定是将三姨娘恨上了。&rdo;

顾夫人道：&ldo;任她们去斗，这下又觉得可惜，胡氏本就孱弱，这会子一闹也不知熬不熬得过这个冬天，明年便没热闹好瞧了。&rdo;

张嬷嬷道：&ldo;这事旁人说起来也是三姨娘的不是，夫人宅心仁厚，哪有半点话柄留人谈笑。&rdo;

南风心里好奇，跑到顾夫人身前，拉了拉她盘着一层层金线的袖子，仰头问道：&ldo;母亲，这事真是三姨娘指使那丫鬟在背后使坏？&rdo;

顾夫人一把将她抱起来，颠了颠，&ldo;小七儿又沉了，这白白胖胖的小模样，可都是嬷嬷养得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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