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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2页）

秋寒月昂首挺颈，道：&ldo;在下愿意陪我妻走这趟地府之行，二位成全无妨。&rdo;

两冥差一个白脸，一个黑脸，一个好言，一个狠话，见得眼前人仍毫不见退让之意，黑衣冥差举起勾魂杖便要给予教训，白衣冥差以招魂幡格开。

&ldo;你执意留你妻魂魄在此，可曾问过她的意愿？她此时游离于两界之间，所受苦楚非你所能想象，惟魂魄离体方是真正解脱，你宁愿为一己之私使她受万蚁钻心之苦？&rdo;

他一震，脸孔雪白，&ldo;不可能……&rdo;万蚁钻心？

&ldo;我们打个赌如何？&rdo;

他不语。&ldo;万蚁钻心之苦&rdo;这几个字，将他切切实实震住了。他的确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是不是超过了他这几日所受过的？灵儿那个连摔绊上一下也要哀哀叫痛半日的小小躯体，如何承受？

&ldo;我可以让你亲口问她，听她想留还是想走。&rdo;白衣冥差继续诱哄之实。

&ldo;……如何亲口问她？&rdo;

&ldo;将她置到chuáng榻之上，取走她身上护持之物，魂魄即会半脱出体，你即可问她愿走愿留。&rdo;

&ldo;若她愿意留下，二位便会离开，并不再打扰我们夫妻？&rdo;

&ldo;与冥差讲条件，阁下还是头一个呢。&rdo;白衣冥差勾唇，本想是作一个笑颜出来的，但以那般惨无血色的相貌，竟是比哭还要难看。&ldo;好罢，依你。&rdo;

秋寒月大踏步到了屏榻前，将裹揣在胸襟内的躯体万般小心地托放到锦被之上，将四只腿上的戒环尽给取下……

&ldo;灵儿？&rdo;

果如白衣冥差所言，戒环去不多时，一道透明簿影便由狐躯上生起。不是狐形，而是人貌。

&ldo;……哥哥，好痛，灵儿一直好痛好痛，喊哥哥听不见，灵儿就会更痛，灵儿好难过。&rdo;小人儿小嘴弯弯，泪儿莹莹，痛诉委屈。

他眶际热湿，张臂要把小人儿搂进胸怀好生呵护，然而……

&ldo;阁下为人，血骨乃实；她已成鬼，无血无骨。阁下该放手了。&rdo;

&ldo;哥哥，为什么不抱灵儿？灵儿想摸哥哥，为什么摸不到？&rdo;小人儿俏生生扬着脸，娇滴滴问。

他俊脸灰败，心如刀绞，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当指尖空穿过小人儿身体的刹那，瞬间汹涌起的无力巨làng击中心脏，他不知所措。

原谅我，灵儿，哥哥也不晓得如何才能把你抱住……

白衣冥差适时道，&ldo;这便是人鬼殊途，阁下悟到了罢？&rdo;

……人鬼殊途？他只不过想要将自己所喜爱的人儿留在自己身边，他不过是想要与心爱的小妻度过每一个晨昏，前有天岳山道人正义凛然地告诉他&ldo;人妖殊途&rdo;，现有冥差语重心长地劝慰&ldo;人鬼殊途&rdo;。他已经遇上了，已经爱上了，又哪里成了殊途？！

&ldo;……哥哥不要生气呀，灵儿很乖，灵儿没有打人，也没有偷偷多吃，灵儿没有不乖哦。&rdo;眼巴巴瞅着最爱抱自己亲自己的哥哥伫在面前一动亦不动，伸出手儿探不到，张开指儿抓不到，灵儿既怕又惶，珠泪汪汪。

&ldo;不是灵儿的错。&rdo;他想做出一个呵慰的微笑，但自知自己此时的笑容，不会比适才白衣冥差的好看多少。&ldo;哥哥是在气自己让灵儿生病了……&rdo;

&ldo;她不是染病，而是身中玄门炼制用来克妖的蚀心散，现下要她重新回到那个躯体内，她仍将痛苦不堪。阁下愿意为了自己的私念，让她仍受那样一份苦么？&rdo;

耳旁话，他置若罔闻，惟紧紧凝睇那道透明惨淡的影儿，&ldo;真的很痛么？&rdo;

&ldo;嗯嗯嗯，很痛，灵儿叫哥哥，叫大哥，哥哥和大哥都不来，灵儿就很痛很痛……&rdo;

&ldo;为了哥哥……也为了灵儿的大哥，灵儿留下来，好么？&rdo;

&ldo;留下？&rdo;灵儿歪颐。&ldo;灵儿要陪着哥哥，没有要去哪里呀。&rdo;

&ldo;你必须离开。&rdo;白衣冥差倏忽间到了近前。&ldo;如若你继续留在此处，所受痛苦会比你先前所受的加剧数倍。&rdo;

灵儿听见个&ldo;痛&rdo;字，连让自己被这怪模怪样的人吓住也顾不得，忙不迭娇喊：&ldo;灵儿不要，哥哥，灵儿不要再痛……&rdo;

白衣冥差答：&ldo;不要痛苦，便要离开，早离早净，落得安静。&rdo;

&ldo;嗯，不要痛，灵儿不要痛，灵儿要…&rdo;

&ldo;灵儿！&rdo;秋寒月面若死灰，骇然大喝。

她若说出那个&ldo;走&rdo;字，他自然也不会让冥差将她带去，可是，他怕那个&ldo;走&rdo;字，怕他当真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置灵儿到那等痛苦之境。&ldo;灵儿，坐回去，躺下去，好么？&rdo;

白衣冥差叹道：&ldo;坐回去，躺下去，便要痛苦加剧，且无人能救你助你，你当真要回去？&rdo;

&ldo;……啊？&rdo;灵儿大眼茫茫然眨着，&ldo;哥哥？&rdo;

如此纯真的无辜，如此全然的信任，秋寒月突然不敢对视，这刻间，他竟然觉得自己当真是为了一己之私qiáng把灵儿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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