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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红叶山庄5（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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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对方这一番话，卫赫连皱紧眉头，手中的碗筷也放了下来，静等着费鼎升将话说下去。可红叶山庄的这位庄主似乎不想扰了今夜饮酒的雅兴，微微一笑过后，摆了摆了手，并不打算继续讲下去，反而提起酒碗，欲与卫赫连再饮。

没听到对方把话说完，卫赫连有些失落，虽然也提起了酒碗，但微红的面庞上浮现出一层阴霾，与对方碰过碗后，他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又放下酒碗，愁容不散。

原本还是一脸笑容的费鼎升，察觉出了卫赫连的神情有些阴沉，就连一旁的司喻和也以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卫赫连。

“卫将军，您这是？”

“费庄主，卫某是个心事很重的人，您既然收留我们负勇营一众兄弟，既是我负勇营的恩人。我卫赫连也真心实意把您当做朋友。我的朋友连灵堂都为自己准备好了，我怎能痛快？”

听到卫赫连这样一说，费鼎升红润的面庞上顿时涌起一阵愧疚之色，他苦笑了两声，也放下了手中碗筷。

“此事，我只是不愿让卫将军为小弟担忧而已，说起来也只是私人恩怨，不是什么大事。”

“连灵堂都摆上了，也就是事关生死，人命关天，焉有小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若继续搪塞，反倒显得自己不爽快。费鼎升的手在大腿之上搓了搓，仿佛下定了决心，长叹了口气，将椅子转了转，露出一脸凝重的神情。

“此事说来惭愧，小弟家中在碧罗县乃至狎州城都有不小的生意，算是狎州城境内颇有名气的商贾。早年间，家父与狎州城官宦——陈家订了一门亲事，说下来的正是我与陈家小姐的姻缘。我与陈家小姐第一次见面，果真是被其冰冷孤傲的气质和闭月羞花的容貌所吸引。原本两家家主定下婚约，一切风平浪静，也没什么。只不过，陈家小姐与碧罗县豪阀云家公子云千水相识，云千水也对她爱慕有加。于是，云家也上门提亲，我父亲知晓此事，气得不轻，曾与云家理论，还差点动起手来。不过，好在陈家小姐最后还是选择了履行与我们费家的婚约。婚礼当日，云千水仍不甘心，带着人大闹礼堂。我当时年轻气盛，提着刀与他当场开打，云千水在家里跋扈惯了，自以为是，可却是外强中干，被我不到十个回合打翻在地。原本两家人当即准备火拼，可就在此时，陈家小姐也正是我的夫人突然揭下了盖头，当场怒斥云千水，并仗着本家在狎州城的官位，威胁云千水就范。或许是被我夫人的气势所震慑，也可能被她的威胁所吓，云千水最后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去了。”

说到此处，费鼎升咧着嘴，眯着眸子，眉头微蹙，似是追忆往昔时生成出一时遗憾。同时，他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大婚之日虽然有些不愉快，但好歹是把洞房顺利地入了。我当时得了美娇妻，又守着如此大的家业，还有个为官的老丈人作为靠山，心情自然是很舒畅。可是有一日，云家大少爷，也正是云千水的哥哥云万楼，突然身披缟素，带着云府家丁扛着一口棺材来到我们费家。通过云万楼那满是怒气的言语我们得知，云千水回到云家后，每日闷闷不乐，如同行尸走肉。一个月后，居然害了一场大病，不治而亡。大夫说他是积郁成疾所致，云家自然也就迁怒于我们费家了。说起来，云千水郁郁而亡虽然多数是他自己的责任，但多多少少也和我们费家有些联系，所以我们一再忍让，也容云家去闹。我费家家大业大，再加上我岳丈步步高升，官拜狎州太守，他云家也不敢做什么过火的事情。只是云万楼最后放出一句狠话，说要我费家迟早家破人亡。”

说到这，费鼎升的笑脸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担忧。司喻和进门后就开始大快朵颐地吃着，此刻也不再那么饿了，听着费鼎升的话，倒也提起了兴趣。

“我们两家就此结下梁子，云家也处处和们对着干，我们开设银号，他们就办钱庄；我们开酒楼，他们就筹建客栈；我们倒卖夯土石料，他们就开设采石场。总之，是处处都要和我们抢，和我们争，为此还打过几次。说起来都不怕你笑话，我一直觉着云千水之死，与我们夫妻有些许关联，能忍则忍。倒是我那夫人脾气冲得很，有两次直接带着人去和云家对峙。有一次还身怀六甲，把我吓坏了。不过就是那次，我也意识到了，不能处处忍让，于是接下来也开始据理力争。不过，我们两家的矛盾也就由此激化。后来瀛洲人南下，我们两家的生意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一段时间里，也没心思勾心斗角。之后，中都之战打响，为此我们还特意关了几家店铺。直到华洲军撤离，瀛洲人彻底占领中都府全境之后，生意才得以陆续恢复。也就是这段时间，云家结识了一个瀛洲富商，据说云万楼对其有救命之恩。打那之后，云家的生意顺风顺水，我夫人本家未能撤离狎州城，被瀛洲人俘虏，威逼利诱之下，只得妥协，继续在瀛洲人手下为官。而云万楼，则直接被瀛洲人加封为狎州城兵马副都统。”

这下子，不仅仅是费鼎升一脸担忧，就连卫赫连都面露阴沉之色，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由先前的满面春光，开怀大笑转瞬间都变作一脸凝重的神色。一旁的司喻和瞥了瞥二人，端起了茶杯喝下一口茶，装作没见到两人的神色变化。

卫赫连趁、沉着老脸，微眯着眼睛问道：“莫非那云万楼得了瀛洲人的支持，就要来寻庄主的麻烦？”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大不了费家这家业我不要了，老子和他干上一场。可是他想要的，不是我费鼎升一个人的命，他是想把我费家，打得永无翻身之日。”

慨叹一声之后，还未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客房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就是山庄管家朱乐安的声音。

“庄主，三位大师父已经到了。”

“哦，快快有请。”费鼎升突然露出一脸微笑，低沉的情绪伴随着朱乐安落下的声音而消散，他转头看向卫赫连。“将军，我费家最得力的三位门客已到，他们都是身怀绝技，武艺卓绝的人物，今日见到将军，他们必然也是十分高兴。”

卫赫连答应一声，接着就将目光瞄向客房房门处。同时，他也猜想到这三位门客的到来，必然与云万楼的威胁有关。

很快，在朱乐安的引领下，三个着装各异的男人走入客房。这三人无论是装扮、长相还是年龄都各不相同。

第一个走入房中的男人，三十几岁的年纪，身披一套铜甲，腰间悬挂一把过去邵永康时期北都军配制的军刀，一张圆滚滚，肥腻腻的脸庞上，倒是搭配着还算标致的五官。此人姓董名凉，原为银龙关开路先锋将，银龙关破后，他趁乱杀出重围，逃至狎州城碧罗县后，就进了一家镖局做镖头。不久后，镖局解散，因其曾为费家押送过大批银钱，于狎州城外枯木岭力斩强人一十二，被费鼎升牢记，随后花重金请之做费家门客。

第二个走入房中的则是一个有些消瘦短小，但眉宇间戾气浮现的中年人，看长相也得有不惑之年。他身着一套夜行衣，浑身上下似乎还缠绕着不少黑色布条，十分奇怪。此人姓常，双名封侯，乃中都府暗器大家。其祖父就是费家的顶级门客，而常封侯的武艺，更是青出于蓝。

最后一个走入房中的男子看上去要年轻一些，二十八九岁的模样，面容白净，身强体壮，头顶米白色平式幞头，下巴上蓄着浅浅的胡须。看其衣着装扮乃至于长相，都似一个书生，但其手中抓着的一把三尺多长的折扇，边缘却露出了寒气森森的刀锋。此人复姓乐正，单名一个权字，曾做过县衙主簿，的确是文武双全，江湖人称“书生扇杀人刀”。此人与费鼎升之子是莫逆之交，这才做了费家门客。

待这三人走入，卫赫连和司喻和皆被他们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威势所惊，纷纷站起身子。费鼎升露出笑容，抱拳恭迎三人，并为卫赫连一一介绍。待这三个武艺不俗的门客将灼灼目光投向卫赫连时，这个久经沙场的汉子也收回了刚刚震惊的心神，抱拳施礼，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和对面三个高手打过了招呼。

朱乐安很快为客房内又添置了几副碗筷，诸人落座，伴随着费鼎升灿烂的笑容，三位门客先前略显凝重的神情才得以放轻松。

“三位师父，”费鼎升为几人边倒酒边介绍道。“这位是华洲军霸下部驻中都府步军负勇营校尉——卫赫连将军。刚刚和瀛洲人在血水里厮杀过，路过红叶山庄，我特地邀请他们留宿几日，以作休整。”说罢，费鼎升还刻意转过头看向卫赫连。“卫将军，不必担心，都是自己人，不会外泄。”

听到费鼎升这样说，卫赫连心存感激，也暗地里佩服费鼎升为人之仗义。他故意说是邀请负勇营留宿，而未表达出负勇营前来央求，这就算没在三位门客面前揭卫赫连的短，反而凸显负勇营将士像是贵客一般。卫赫连感激地拱拱手，费鼎升装作没看见，笑着继续对三位门客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三人之中，以过去同样在军中为将的董凉感触最大，他举起酒碗，敬向卫赫连。

“董某过去亦曾于军中为将，只是银龙关之战战败后，便再无军伍经历。敢问卫将军，前方战事如何，瀛洲人战力又如何？”

尚未饮下这口酒，听到对方这两个问题，卫赫连的心情不禁有些沉重。

“哎！华洲军十战九败，即便获胜，也是以数倍伤亡的惨痛代价来获取的。至于说瀛洲军的战力，”卫赫连本就紧锁着的眉头，此刻又蒙上一层阴霾。“寻常兵卒，非华洲军卒一人可胜之，若无两三人联手，难以取胜。我还曾听闻，瀛洲军有一批身着红甲的猛士，实力比及统军战将也不差分毫，更兼有刀枪不惧，水火难侵的神通。有不少城池，靠着这红甲战将冲城，便可以攻破城门。”

听到这，围于桌前静听的三位费家门客全都沉下脸来，仿佛是得到了一个极其不理想的答案。

“依我看，不会是你统军无能，你营中将士外强中干，这才敌不过瀛洲人吧？”常封侯阴阳怪气的反问一句。

若换做别人，早就怒急，但卫赫连因尊重费鼎升，并未有一丝嗔怒。

“若论勇武，我负勇营将士不敢称数一数二，但比杀敌卫国，我敢拍着胸脯说，我卫赫连问心无愧。”说完这一句话，常封侯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似乎是后悔刚刚那一番讥讽之言，而卫赫连则继续昂首挺胸地说着。“我负勇营战死百余人，也杀了不少人。御敌杀贼，也并非只论勇武即可为之。我营内有一武艺平平的秉笔郎，仅以一己之力，便一夜间杀死瀛洲狗贼三十余人。”

望着卫赫连伸出的三根手指，包括费鼎升在内的四人一时间全都瞠目结舌。他们相信以华洲之泱泱大国，必然可以寻得到武艺卓绝的高手，斩杀数十人也并非难事。然则，一个秉笔郎可以以一人之力杀死数十个瀛洲军，那这些人是真的被惊得舌桥不下。随即，卫赫连转过头，以赞许的目光看向了正沉着头，略显局促的司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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