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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血战长街9（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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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于陈妙仁不足五步之距的司长风面色不改，但心里却为之一怔，不明白为何眼前的男人居然能够认得他。同样，刻意装作毫无波动的路易斯，也在心里画了个问号。陈妙仁就这样俯着身子，久久都保持这一个姿势。

“你如何认得我？”沉默了片刻后，司长风开口问道。

陈妙仁缓缓直起身子，态度不卑不亢，目光中并无半点惊惧之色，最后淡然说道：“小人前一段时间，曾赴春城探亲，春城周遭，甚至沿途各处都张贴着悬赏榜文。司长风和北陆男人的人头，全都值黄金万两。只是单凭悬赏告示我也猜不出您的身份，不过，春城府除了瀛洲人外，并没多少异域人士，更别提能够提着剑在人群里大开杀戒，如入无人之境的异域男人。再加之春城王伟岸的相貌，陈某因此斗胆猜测，阁下正是春城王司长风。”

“你这老头头脑还挺灵。不错，”司长风走到陈妙仁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即眼色泛冷，盯着对方。“你猜得好。我听闻白玉城有四大家族，当初瀛洲人打进白玉城时，是你们陈家和牛家，第一个出城相迎的？”

“正是。”

陈妙仁双手抱拳，答得干脆利落，仿佛那是理所应当的一般，这着实让司长风气得笑了。他将置于陈妙仁肩头的打手挪开，一块殷红色的掌印落在了陈妙仁肩头的衣衫上，不过陈妙仁并未在意。

“你这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似乎将投敌叛国，视作光宗耀祖的伟绩一般。陈家如今，果真厚颜无耻到这种田地？”司长风半笑着嘲讽道。

“春城王这话，小人听得懂其中暗藏的意思。出城主动迎接瀛洲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吹嘘夸耀的事。”陈妙仁转过头，走向了窗口，随即话锋一转，指着窗外说道。“沿湖路上这一战，宋家和徐家的倾巢而出，然则打到现在，也只是和你们的人旗鼓相当，若再战下去，恐怕也只能是全军覆没。不过，我们陈家的人马，却没一人在其中。”

“你这是要让我谢谢你呢，还是在向我耀武扬威？你以为，搬出这句话，我就会知难而退？”司长风眯起双眸，嘴角含笑，不屑地回问道。

“您是当世豪杰，自然不会害怕。可有些人不是，就如当日瀛洲人进城时，有些人不怕，因为他们大可以拍拍屁股扬长而去，而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身家性命可都在白玉城，不得不怕。”说到这，陈妙仁突然一拂衣袖，转过身正色说道。“我陈家的人今日未出城迎战，也正因如此，因为我们怕。我怕敌不过你们最后被当做华奸斩杀，也怕你们杀进白玉城后，待瀛洲人回来，你们又不问二话，直接离去。到那时，死的可就不是我们这些人了。白玉城的百姓难啊，想活着就得低眉顺眼，有些人或许会遭千夫所指。我不否认，像牛家这等人墙头草随风倒的人，自然是遇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有一点是可以见得的，若当日我们不是主动出门迎接，而是对瀛洲人不做理会，又或是带着人出城抵抗，那可以预见的是，白玉城或许就会成为在南都城之前被屠城。”

司长风蹙眉不语，细细品味着陈妙仁的话，虽然对他们向瀛洲人妥协的态度很是不满，但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便是在瀛洲人杀来时，春城府的军马，甚至于整个天都府的兵马，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设身处地地去想想，司长风突然对陈妙仁所说的话，产生了几许认同。

接着，陈妙仁继续叹道：“四大家族中，或许有些人的确是恶霸纨绔，平日里干些个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勾当。不过，这些在太平盛世里容不得的小奸小恶，在这乱世之中，却成为了维系白玉城平衡的秤砣。四大家族相互牵制，也不得不相互合作，让白玉城维持一个安稳的局面。也正因如此，瀛洲人才敢不驻一兵一卒。您带着人马闯入城中，屠戮了牛府一族，荡平了徐、宋两家势力，替天行道，着实为百姓出了口恶气。可是这平衡被打乱了，白玉城既无把持日常政务的文官，也没有统领三军的武将，那日后白玉城的安稳由谁来维持？瀛洲人若去而复返，你们大可以挥军离去，可白玉城的百姓，谁来保他们的周全？”

“瀛洲人若来，我便率军与瀛洲军不死不休。”司长风握紧拳头，狠狠朝下方一挥。

“好，好一个忠肝义胆，保家卫国的春城王。若华洲人人皆如春城王这般，何愁瀛洲不退？可惜啊！”陈妙仁摇摇头，又指指窗外，目光中尽显无奈。“华洲并非人人皆如此，凭春城王一己之力，也无力回天。我不怀疑您有与敌决生死的决心和意志，但依陈某愚见，若春城王无十足把握，莫要如此。否则，徒送性命却未能抵得住瀛洲人的攻城，一旦城破之日，谁能保证，瀛洲人不会因为白玉成百姓的反复，而如对待南都城一般，将白玉城屠戮殆尽？待到那时，有多少人，还敢投身于抗瀛大业之中？陈某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死不足惜，只是死后于黄泉见祖上，却是无颜以对。故土沦丧，我等商贾能尽半点绵薄之力，只当义不容辞，但也不愿白白送死。”

说到最后，陈妙仁眼中已然泛起点点泪光，他直视着司长风，态度无比诚恳。当初进城之时，司长风胸中怀着将白玉城闹个天翻地覆，将四大家族打得一蹶不振的想法，他突然对自己产生一丝痛恨，他所考虑的，居然还不如一个商贾想得周全。刚刚在沿湖路的一番厮杀着实酣畅淋漓，可人杀过了，愤泄完了，将来瀛洲人杀进城后，百姓的生死与苦乐，又有谁会去理会呢？

这时，一支大手突然拍在了司长风肩头，他猛然回过头看去，遍体鳞伤的路易斯·伊斯林凑到其身旁，露出一抹邪魅般的微笑。他仿佛是看出了司长风的犹豫和踌躇，并以一种莫可名状的神情看着陈妙仁，并低声对司长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在我离开之前，在帮你解决一个难题吧！”随后，路易斯指了指陈妙仁，以熟练但口音却颇为奇怪的华洲话说道。“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我觉着这个大胡子有必要按照你的提醒去做。不过，在我们国家有个道理，我想在你们这里也同样适用。如果之前不适用，那从现在开始，也必须要适用。否则我们就会把你们什么狗屁四大家族全部杀光，说回来了，白玉城百姓的生死，和我们有个屁关系。你觉着我说的对不对呢？”

听到眼前异域人一番锋芒毕露的言辞，陈妙仁不由地一蹙眉头，不敢贸然反驳，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很好，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他曾经的确是这里的领主，有理由去承担保卫家园的责任。不过这种责任是相互的，而不是单方面。他在承担着保护你们的安全的时候，你们也应当意识到你们自己的义务。这个国家不是他一个人的，这里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家园，除非你们都想做瀛洲人脚底下的狗，否则你们就得拿出点男人该有的样子。”路易斯瞪着眼睛，并一步步向前挪动，那讲话的姿态，那凌人的气势，就像一头狮子一般。顿时将之前还相当沉稳的陈妙仁逼得连连后退，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忌惮的神情。“我们可以离去，也可以不再对你们四大家族大开杀戒。但是你们要保证做到几件事，这样我们才能走得放心。”

栾必通走到了陈妙仁身旁，使其稍微安心，后者随即稳住心神问道：“何事？”

“把楼上那几个混蛋全都叫下来，这些事你们得一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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