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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来兮斋（第1页）

寒崖幽境，小院石墙，几处绿荫下犹见几爿蓝色琉璃，是先生的儒斋。于山上呆呆地望着，除了偶有野鹭来去，再没有其他动静。蝉儿疾速下山，绕着檐墙头一次来到镶有“来兮斋”三字匾额的正门，却见门上赫然贴着朝廷的封印。少年大概明白发生了何事。

立于门前，想起先生当时说:“你若想学字，就到来兮斋找我。”若是当时来此找先生，也许他根本不会嫌自己落魄而收为弟子，或许正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才错过了这段师生缘。

先生原是个被贬之人，这被贬之人定是得罪高官甚至是皇上，或者先生便是屈子一类的人物。“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这些文字本是出自屈子《卜居》。当初先生问得自己的名字为蝉，因而想到这些字句。现在读了圣贤书的蝉儿终于明白了，先生当时为何要望皇城而幽幽兴叹。

何谓儒士，悠悠之心!

蝉儿想起初见小姑娘时她念的咏鹭诗句，如今都能吟诵。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真正含义他也得以领悟。

“先生，弟子前来叩拜!”蝉儿在门前跪拜后，敲门无人，连一个守宅的仆人都没有。他太想进去看一眼了，于是忍不住翻墙而入。

几乎算不得书院，所以称作书斋更合适。厅堂左边有一间书房，除了空空的书案、书柜没有其他贵重东西。右边是书斋最大的一间轩阁，乃是先生授业的地方，正墙上悬夫子之像，内陈几套木桌椅，一切倒是齐整。想来那朗朗的读书声便是由此间传出，想必先生被贬后原以为可以隐居在此传道授业，但现在的都城显然已容不下他了。

其余的卧房杂舍，似有人动过。蝉儿皆不敢推门而入，只在窗外草草一瞥。

后院倒是有一处杂舍的门是开着的，待他走近，便有白鹭从中掠出，久久盘旋于头顶，发出阵阵尖叫。就像他掏白鹭蛋时若被发现，白鹭就会不停地飞来阻挠一样。

几声稚嫩的雏鸟的叫声把少年吸引入杂舍，昏暗中只见四周倚墙而立的皆是高高的木柜，木柜分成一层层，每一层都用棉絮枯草铺垫，内中放着的全是白鹭蛋，甚至有些已经孵化成形正破壳而出。睁开一双双湿漉漉的小眼正在看着他，张开一点点大的淡黄色小喙，朝着这个戴面具的少年喳喳叫唤着。

蝉儿明白，这都是他掏来的白鹭蛋。他能想象喜爱白鹭的小女子是怎样精心呵护，才让这些蛋孵出一只只小白鹭。也想起自费了多大的劲才孵出两只小鸡。小女孩的音容笑貌和说话的样子，也不由浮现眼前。少年于是在无比愧疚中决定，饿死也不再掏白鹭蛋了。

之后一段日子，他在来兮斋爬进爬出，直到那些白鹭蛋全都成功破壳，然后将幼鸟喂养长大，看它们羽翼丰满，一只只飞离先生的来兮斋。蝉儿也发现先生家并未喂养家禽家畜，小女子用来换白鹭蛋的鸡蛋，显然是特意花钱买来的……

当最后一只小白鹭羽翼丰满飞入青霞山上后，山上的树林逐渐染上了红色，玉钵湖边的蒹葭则变成一片苍黄。山水画卷依然美丽，只是没有了蝉儿最爱的那道风景。

天气渐寒、最后一只白鹭也已南飞，蝉儿离开了青霞山。

……

三真观弟子们的武学也并非都那般不堪，道藏阁中的五个守护弟子剑法不错。冷风被迫和他们切磋了一回，当然是赢了，方才允许上那道藏阁。

与冷血快剑搏命一刺截然不同的是，他们的剑法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能否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对手。刚柔并济的剑招中暗含着道门妙法，似是千页道藏逐一翻篇，徐徐如风，绵而不绝。这种剑法俨然只是修行的一种方法。内中有种更为深奥的东西，令冷风可以感受得到，却无法形容。犹其是他们的剑阵，看似疏漏无序，却仙气潜行，或可用包藏天地，化形万象来形容。只是尚停留在某种起始阶段。

“这是什么剑法?什么剑阵?”

冷风与他们周旋一阵，最后虽然还是以五剑刺这种毫无道理的速度取得胜数，反而有胜之不武的感觉。

“未悟仙元，不值一提。”五人留下这句话就像之前突然出现一般，又隐身于道藏阁。

这话是说他们自己还是冷风?

未悟仙元，这四个字让冷风生出太多猜想。联想到后山的经历，想来三真山并非他所见那么简单，只不过三真仙境有些东西，是不可予没有机缘之人得知罢了。而用他第一次听到的仙元概括五人的剑法，确实隐约契合。这五人与其他弟子显然不同，以他们的外貌来看，修行至少三十年不止，于仙元二字尚在未悟，反而突显出剑的份量。

修行，大道三千、各有不同，有如人之生长，身有限而智无垠，比身可见，比智无形。他与这五人不在一个道上，他之道有尽头却将走尽，而五人之道无尽头却才开始。这就是冷风胜之不武的因由。

只要能胜五人便可任意阅读道藏，要知道他只不过和易阳学了些剑法，并非冠巾叩拜过的入门弟子。这也足以说明道藏阁不会有什么太过高深的武道秘密。道门高深无师绝难自通，仙元太遥远，至少得悟得三千道藏吧，冷风没有意向做一位这样的道门中人，何况以眼前弟子的道行他可拜谁为师呢?而易阳在众弟子眼中恐怕已是一只脚在山门外的半个三真教的真人了吧!

只不过这里的典籍让冷风深深怀念那位来兮斋的儒士和他的女儿，另外在道藏阁赏月别有一番景致，仅此而已。

之前，三真观不无例外的收到了悠云山庄的请柬。如果三真观仍被杀手营控制，倒无需考虑去与不去。

而现在，弟子们显然经过一番激烈讨论后方才将请柬拿到易阳手上。如果要派人去，目前还真只有这位堪当此任。并且还需第一快剑冷风的陪同。虽然易阳时常疯癫，反而成为一大好处，如果有什么不利三真名望之事，何尝不可以此作推脱。

虽然易阳并无心长住三真观，但在冷风看来这次下山“老叫花”怎么都像是被弟子们用悠云山庄的请柬打发出来的。没有弟子随行，有也无用。他们倒是把一半的嘱托给了冷风，大概因为从易真人的口中知道了冷风算是他的门外弟子吧。

冷风还在挂念一个人，就是冷玉，作为杀手营绝字组的杀手，她始终没有出现在刺杀冷风者的行列。这样是很难回去交差的，虽然凭她的能力也不至离开杀手营就生存堪忧，但杀手营如果失去了召回她的耐心，自然就会不遗余力地让其永远消失。

杀手营正是用人之际，看来那些冷血剑的手下败将这次应该会破格的保住性命。这些人应该是回悠云山庄了，这个神秘的地方，早已甩不开背后杀手营那诡异的黑影。现在这个邪魔般的黑影正在原形渐露。

江湖，山雨欲来时，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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